季泱说到这时，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厌恶，眉头拧得死紧。
贺燃倒是不怎么意外，大家族里从不缺这些腌臢事。
就说他爸，年轻时也有过几个红颜知己，只是后来和他妈感情深了之后才没有再乱来。
但搞出人命，还让人闹到家里去，就有些蠢了。
这样想着，只听季泱继续道：“从那之后，殷叔叔就不常回家了，严阿姨的身体也不好了，一到晚上就咳得撕心裂肺。
“那一阵子，家里的氛围压抑的厉害，我就更加小心翼翼，每天都过的提心吊胆。”
“我本来以为这已经是最坏的结果了，没想到冬天的时候，严阿姨的病情突然加重，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就离开了人世……”
“……”
此时已是深夜，贺燃打开车窗，晚秋的风已经开始凉爽，他的心里却无比烦闷。
季泱没有看他，低着头出神了片刻，才继续说下去。
“没多久，那个女人和他的孩子，也就是殷询正式登堂入室。”
“那个女人倒还好，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起码表面上是一派温柔继母的形象，对我和殷征也和和气气的。但殷询……”
季泱的声音忽然有些发抖，牙齿都在打颤，整个身体蜷缩在座位上，双手紧紧抱着自己。
贺燃没料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正要开口，季泱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他就是个恶魔！他在殷征那里讨不着好，就开始来找我的麻烦……”
“虽然他是私生子，但那时殷叔叔已经娶了那个女人，他便是殷家正经的少爷。”
“我算个什么？我与殷家唯一的联系就是没有血缘的严阿姨，严阿姨一死，我在这个家就成了彻彻底底的异类。”
“我每天都过得惶惶不安，只盼着、等着高考后就搬走。”
“……起先只是言语上的欺辱，我尚且忍受得住。后来……”
“可能是看我不敢反抗，他开始变得变本加厉……”
“有一天晚上……”
季泱双目泛红，死死地盯着前方，泪水在不知不觉中夺眶而出。
见他这样，贺燃察觉到了什么，制止道：“别说了！”
第17章 这段感情，到此终结
季泱却没听，兀自说着。
“……那天晚上，他闯进我的房间……我当时正在睡觉，等我清醒过来……衣服已经被他脱光了……他的力气实在太大了，我怎么挣都挣不开……”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是殷征救了我，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对殷征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
“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只是从那天起，我开始留心他的一举一动。”
“殷征一如既往的没有在意我，好像那天只是他突然的善心大发。”
“之后一段时间，殷询没再找我麻烦，但我却有了心理阴影，每天都躲着他，回到房间第一时间就是锁门。”
“那段时间，我除了学习和躲殷询就是偷偷观察殷征。”
“但殷询也只是老实了几天，几天过后，他又开始频繁的骚扰我，我就下意识寻找殷征的庇护。”
“殷征或许是看在严阿姨的面子上，每次都会帮我，我就越来越依赖他。”
“但殷询却很生气，他本就和殷征不对付，我的行为更是让他觉得自己不如殷征。”
“于是就开始了死循环，他欺负我，我去找殷征，然后他变本加厉的欺负我……”
“后来殷征可能是烦了，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殷询被送出了国，我的苦难也到此终结。”
“但我却一点也不高兴，因为我和殷征的关系又回到了从前。”
“……高考志愿我故意和他报同一所大学，我怕他，却又离不开他……”
“之后的事你大概都知道了。”
贺燃的心情很复杂，心里堵得厉害，沉默半晌后，重重吐出口气，“所以……你会同意和我交往，只是在和殷征赌气？”
“……”
季泱慢慢转回头看他，表情很复杂，想说什么最终却只道：“……算是吧，虽然我心里知道他从没喜欢过我，屡次帮我也只是看在严阿姨的面子上。但我就是恨他这么狠心留下我一个人，独自去了美国。”
“呵……”
贺燃突然很想笑，也真的笑了。他握着方向盘，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他的车子还停在酒吧门外，笑声透过车窗飘了出去，路过的行人全都好奇的往里张望。
季泱不敢说话也没脸说话，头深深地埋在臂弯里。
贺燃慢慢止住了笑，“季泱，我们在一起五年，你有无数次机会告诉我真相，但你却从没说过。”
季泱咬紧下唇，“我不敢……我是真的爱你的，只是等我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我不敢告诉你真相，我怕你离开我，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的，我没想到殷征会突然回来。”
而殷征一回来，就一定会去找贺燃，那他的所作所为就全瞒不住了。
贺燃一时失语，半晌才道：“……算了，你现在住哪？我先送你回家吧。”
一路无话。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季泱住的小区楼下。
贺燃没有熄火，道：“回去吧。”
一路上，季泱都很沉默。
此时，他轻声说：“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是爱你的。事到如今，我也不奢求得到你的原谅，我只希望，你……别恨我。”
“……”
季泱抹了把脸，深吸口气又重重吐出，“我……走了。”
贺燃看着他清瘦的背影，忽然开口，“你知道殷征当年为什么去美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