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不言而喻。
虞景懒得去和虞安争论,况且虞安是房子的主人,他住在这里,跟租房的外人没什么两样,不用交房租大概是唯一的优点。
他其实也不明白虞世茂他们为什么要接过自己这个烫手山芋。
没过几天,虞景就明白了。
那天他放学放得早,提前回了虞世茂家里,听见他们在房间里说话,估计是觉得虞景还没回来,声音也没收着。
周晶声音挺大地骂虞世茂:
“你赶紧把那病秧子给我弄走,他天天住在这里,每个月的水电费都高出二三十,整天又不说话,一副死人样。”
“急什么,”虞世茂的语气也不算好,“当初你不是同意了吗?再说了,最开始还不是你的主意。”
“我的主意是让他一住进来,你就把虞既远的房子搞到手,结果呢?你到现在都没个动静!”
“那总得等他把戒心放下再说吧,那小子精得很,前几天安安还和我说被欺负了…”
…
虞景站在客厅,很奇怪,那些尖利的声音逐渐远去,变得模糊,到后来虞景已经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了。
原来不是突发善心,是有所图。
他的心里毫无波澜,只是想着,这样才对,比起无头无尾的关怀,目的昭然的示好才更合理,也更安全。
理应如此。
从那以后,他回虞世茂的家更晚了些,也不在他们那儿吃饭,很多时候都一个人解决,虞景在备忘录里记下高考来临的日子,暗暗祈祷时间过得再快一些。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虞景好像变成了一道沉默的影子,学校、虞世茂家里,他在任何时候都把自己的存在感放得很低,不被人关注,也就不会被针对。这是他以前最擅长的事。
他也没有再和陈岁聿联系。
虞景知道,自己是个很大的麻烦,也像个定时炸弹,身体太差,不知道哪一刻就会爆炸,陈岁聿曾经帮助过自己,只是因为他人好。
好人不应该被麻烦绊住脚步。
他有的时候放学会绕一段路,经过星际网吧时往里面张望几眼,但从来没看见过陈岁聿。
那点儿微不足道的联系一旦斩断,他们回到各自的生活轨道,倒真的如陈岁聿所说,见面都很难。
只是虞景有的时候做梦,就会梦到在天刚蒙蒙亮的早晨,自己被陈岁聿从被窝里揪出来,淡着嗓子让自己动作快一点儿。
但醒来,虞景盯着漆黑的天花板,看了眼时间,发现现在才三点。
他以前睡觉从来不关灯,门也要留一小条缝,可能是因为小的时候被虞既远关过,产生了心理阴影。
陈岁聿当时笑他是不是还要人哄着睡觉,但也默许了虞景的行为。
但在虞世茂家里不行。
周晶会阴阳怪气地念叨这个月的电费怎么这么贵,说话的时候眼神总要往虞景身上瞥,他有些烦躁,但晚上睡觉再也没开过等,房门也关得紧紧的。
只是入睡可能比较艰难。
虞景毫无睡意地盯着天花板,翻了个身,突然听到门口的锁被撬的声音。
第十四章 虞景综合症
1.
陈岁聿从小到大,几乎没对任何事情产生过戒断反应,因为拥有的很少,失去了也不可惜。
但当家里骤然之间少了一个人的时候,还是会让他觉得有些不适应的恍惚。
这样的不适应发生在很多个不经意的时候:
有的时候他放学回到家,时间很晚,客厅重新变成漆黑,没有了那个每次说等他回来、但总会躺在沙发上睡着的身影,也不会再有人蹦蹦跳跳地从厨房里端出一锅粥,向自己嘚瑟说“今天是八宝粥!”,阳台重新变得空空荡荡,一如往常,像他原本可以习惯的那样。
存在的痕迹原来是如此轻易被抹除。
陈岁聿偶尔到虞景原来在的房间复习,那是他以前的习惯,但现在一进去却觉得奇怪起来,就好像虞景又躺在床上睡懒觉,下一秒就会醒来,睡眼惺忪地对自己说“早上好”。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但虞景似乎适应得很好,也没有再像以前一样,每天用短信和他聊天,说一些没用但是有趣的废话,从不指望陈岁聿回答。
他也已经很久不来复读班等陈岁聿下课了。
又是晚修补完课的一天,陈岁聿正低着头订正错题,忽然听到秦小丽说:
“最近怎么没看到豆芽弟弟了?”
她好奇地看向陈岁聿:
“你惹弟弟生气了?”
陈岁聿懒得搭理她的废话。
秦小丽也不在意,只是靠着墙,百无聊赖地说了句:
“好无聊,好想豆芽弟弟。”
陈岁聿掀起眼皮凉凉地看她一眼。
“怎么了?我对他的想是姐姐对弟弟的想好吗?”秦小丽翻了个白眼,“你那什么眼神,跟我要拱你家白菜似的。”
“对了,”她想到什么,把声音放低了点儿,“听说前不久豆芽弟弟和齐全深打起来了,还是弟弟先动的手?”
以前的陈岁聿会觉得秦小丽聒噪,但聊到虞景,陈岁聿的耐心似乎比以前好了一些,他眼睛依旧看着题目,写字的动作不停,可有可无地应了声。
接着秦小丽突然骂了声:
“打得好!齐全深那狗东西就该被好好修理一顿。”
她没注意到陈岁聿的动作一顿。
陈岁聿抬起头来,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齐全深是谁?”
“……”秦小丽被他的问题惊呆了,“不是哥们,齐全深你都忘了?他当时期末考想找你作弊,你没理,后来不是专门抢了你的竞赛名额到处炫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