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之后再说。”
秦小丽立马拿出一把伞递给他:
“弟弟怎么说?”
陈岁聿说了句“谢谢”,简短开口:
“虞景迷路了,我去接他。”
他说完,也没管在场其他人的反应,打开门就出去了。
温燃在后面叫住他,两个人隔着一层雨幕对视,温燃欲言又止很久,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陈岁聿也没说,滂沱的大雨之下,他打着伞,疾步消失了在众人视线中。
第二十章 少年心事
1.
在陈岁聿的印象中,虞景绝非从一而终听话的好孩子。
他也有过一段不长的叛逆期,在13年的夏天,来得不算早也不算晚。
一切似乎是从陈岁聿在雨夜的公交车站接到虞景开始的。
当晚陈岁聿给他放了洗澡水,老班打电话过来,语气相当恶劣,质问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洗澡间的水声久久不停,陈岁聿靠着阳台栏杆,随口道:
“京市太远了。”
“放你姥爷的屁!”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国骂,陈岁聿将手机拿远了些,眉宇间神色倒是松散。
这通电话打了很久,老班的态度仍旧僵持,陈岁聿也没想说通他,最后以一个不太和谐的方式挂断。
陈岁聿又听见洗澡间哗哗作响的水声。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走过去敲响卫生间的门:
“虞景。”
里面模模糊糊传来一声“嗯”,微乎其微的轻颤夹杂在水中,恍若错觉。
“洗完了就出来。”
过了会儿,门嘎吱一声响,虞景穿着短袖短裤出来,湿漉漉的头发耷拉在额前,水不住地滴落下来。
他这半年似乎长高了许多,现在已经到陈岁聿下巴了。
陈岁聿看他短袖领口全是湿的,便伸出手拍了下虞景的肩膀:
“拿毛巾——”
他话音一顿。
虞景很快地侧身退了一下,躲开了陈岁聿的动作。
他依旧将头低着,眼睛垂下去,看不清神色。
“……我马上就去,”仿佛无事发生,虞景说完这句话后就绕过陈岁聿进了房间。
陈岁聿没说话,他只是站在原地,盯着虞景的背影,良久,才微不可察地眯缝了下眼睛。
他后来不经意回忆起同学聚会的那个晚上,沉默得几乎反常的虞景,自己在公交站牌下接到他,当时虞景既没有笑也没有哭,他看着从车上下来的陈岁聿,睫毛上粘着水汽,说:
“我好像感冒了。”
可是他明明没有咳嗽,也没有发烧,陈岁聿不理解虞景的论断从何而来,但还是将他带回家,洗完澡,又让虞景把药喝了。
虞景听话地照做,晚上也没有赖在陈岁聿房间,他和已经毕业的某人不一样,第二天还要早起,补上半个月的课。
那一个星期,陈岁聿几乎没有见到过虞景,他马不停蹄地接下一个单子,照例早出晚归,理论上和虞景碰面的可能性确实不大。
但陈岁聿转念一想,以前自己分明也是这样,但总能在不经意的时候发现虞景就在身边,可能是在做作业,又或许在画画,但人总是在的。
一星期以后,虞景拿回来一张住宿申请表,摆在陈岁聿面前。
那一张轻飘飘的白纸被陈岁聿握在手心,他沉默地盯着站在一边的虞景,两个人都不开口,许久,陈岁聿不轻不重地将申请表拍在桌上:
“什么意思?”
虞景似乎早有准备,开口毫不含糊,背挺得很直,说:
“马上高二了,课程压力大,住在学校更方便。”
他与陈岁聿对视,两相沉默,更接近于对峙,陈岁聿的眼神明明灭灭,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世纪。
陈岁聿突然朝他勾了勾手:
“笔。”
虞景连忙从书包里拿出一支笔,陈岁聿接过去,干净利落地在最后签上自己的名字。
“好好学习。”陈岁聿只这样对他说道。
但事情的发生并没有如他所想那样,在不久以后,陈岁聿突然接到温燃的电话,对方很直接地开口,告诉他:
“虞景最近在干什么,他已经两个星期没来上课了。”
陈岁聿赶到学校,发现虞景的床铺空空荡荡,连一床被子都没有。
他问宿舍的其他人,一个带着眼镜的男生有些惊讶,说:
“虞景吗?他不住校啊,说是生病了,不参加补课。”
陈岁聿冷静地离开学校,回到家开始给虞景打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他在虞景房间地床头柜发现虞景的手机,他面无表情地拿起手机,余光瞥到旁边的东西以后,突然一顿。
和虞景手机放在一起的还有他的素描本,陈岁聿随手翻过,眼神一下一下沉了下去。
整整一本画册,里面全是陈岁聿。
手、眼睛、背影,什么都有,唯独没有正脸,无数张细微而隐蔽的黑白局部,拼凑出来一个有血有肉的陈岁聿并不算难。
他站在原地许久,手里拿着画册,像拿着一个烫手山芋。
2.
最后陈岁聿是在网吧抓住虞景的。
傍晚六点多,虞景手里拿着一桶泡面,到前台接水。
红色按钮下只有冷水,他扭头喊了句前台小哥,小哥不耐烦地指了指另一边:
“这边饮水机坏了,去那头接。”
虞景“哦”了一声,慢吞吞地把桶里的冷水倒掉,走到拐弯,被一个人挡住去路,他头也没抬,冷声冷气地说了句“让开。”
那个人没动。
虞景“啧”了一声,不耐烦地抬头,皱着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