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虞景停顿了一秒,然后才缓慢开口,带着点儿试探,“他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他?”刘卓青回忆了一下今早的陈岁聿,一如既往的冷漠,和往日并不差别,只是说到面试的事情多问了一句。
“画师确定了吗?”
刘卓青当时“啊”了一声,把虞景的资料甩到他面前:
“就他了,我这效率怎么样,够快吗?”
陈岁聿没说话,只是拿起资料,看的时间久得有些反常了,然后“嗯”了一声,神色平静:
“那就尽快定下来。”
刘卓青仔仔细细回忆完,最后得出结论,对虞景说:
“没有,他根本没问你的事情,不用担心。”
虞景也说不出来是庆幸还是失落,但通过面试是个好消息,他认真地对刘卓青道谢,和对方约好了时间入职。
2.
那一天虞景没有穿他平时那些宽大的,几乎将人都套进去的外套,而是穿了一套深蓝色西装,西装太板正,穿在他身上总有种不伦不类的错乱感。
虞景以为所有人都这样。
后颈的标签一直硌得他很不舒服,虞景别扭的被刘卓青带到工位,才发现其他人全都穿着常服,剩下他一个隆重得格格不入。
虞景有些不适地摸了摸后颈,抬起手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他已经很久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过话了,在西雅图的那些时候,他总是一个人,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吃饭,章玉宁有的时候叫虞景回家,虞景就坐在一家人之中,低头一语不发。
久而久之,他也不想再去章玉宁那边了。
其他同事的反应倒是很温和,有个年纪不大的青年走到他的工位旁,给他递了一盒纸巾:
“没清理,先擦一下吧。”
虞景朝他道谢,听见青年继续说:
“我叫韩平,平安的平,你的名字是哪两个字啊?”
“虞美人的虞,景色的景,”虞景认认真真地擦干净座位,随口道。
“这样,”韩平朝他笑了笑,“你的名字很好听。”
虞景急着放东西,韩平一直不走,他只好也朝韩平笑了下:
“你的也是。”
在这个时候,刘卓青走过来,叫了虞景一声:
“虞景,来一趟办公室。”
虞景没想到陈岁聿也在,短短两天,他们竟然见了三面,简直超出他的预想。
大概是因为暖气很足,陈岁聿脱了西装外套,只穿了一件黑色衬衫,同色系领带规规矩矩垂在身前,正垂着头看文件。
他听到虞景进来的动静,也没抬眼,只是开口,问刘卓青:
“孙林宇那边怎么样?”
“还有半个月呢,花喵给的价格不算高,林宇说还得再看看,”刘卓青打开电脑,把虞景叫过去,想起什么又问陈岁聿,“你什么时候去京市?”
“明天。”
虞景却蓦地转头,看向陈岁聿:
“明天就走吗?”
这话一出,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同时看向他。
虞景恨自己嘴比脑子快,心虚地抿了抿唇,正想说些什么话来圆一下,刘卓青就开口了,语气里带着点儿好奇:
“小景,我那天就想问你了,你是不是认识我们陈总啊?”
虞景没回头,但身上的目光让他如芒在背,也没有编一些漏洞百出的瞎话,只点了点头:
“认识。”
刘卓青本来是随口一问,结果一看虞景这个样子,倒像是另有隐情,不由得来了点儿兴趣,接着问:
“同学?不像,那就是朋友?”
但虞景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就好脾气地摆了摆手,意思是让刘卓青别问了。
没等刘卓青说些什么,身后的陈岁聿突然轻嗤了声,走过来抽走刘卓青手里的电脑,就着姿势,找到自己想要的数据,随口说:
“以前认识而已。”
他转动屏幕,示意刘卓青,人斜斜倚着办公桌,姿态散漫而强势,目光落在虞景身上,许久,才问他:
“不然我们还能有什么交情?”
刘卓青看一眼低气压的陈岁聿,又看一眼一语不发的虞景,心中隐隐约约有了点儿预感,拿起手机,接了个闹钟就出去了:
“嗯嗯,你说,怎么……”
门被关上,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个人相对无言。
后颈被标签硌到的地方又隐隐作痛,像尖刺一样,刮得虞景很难受,他再一次用手摸了摸脖子,看着陈岁聿欲言又止。
陈岁聿处理完数据,放下电脑,也没往虞景的地方看一眼,转身出门,在他扭动把手的瞬间,虞景跑过来,一把握在陈岁聿手上,阻止了他开门的动作。
他的掌心冰凉,身上带着不明显的药气,以微弱的姿态入侵陈岁聿所在的空间。
“等一下,”虞景急急忙忙说完,看陈岁聿没有动,才吸了口气,轻声问他,“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他们现在的姿势其实有些过于亲密,虞景大概有些不管不顾的势头,跑过来的时候整个人贴在陈岁聿身上,头靠着他的脊背,像是很怕陈岁聿离开。
他盖在陈岁聿手背上的手也是抖的。
陈岁聿微不可察地闭了闭眼,没什么语气地反问他: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说完,不管身后的虞景,再次拧动把手,只是这一次,虞景干脆莽撞地转身,用后背牢牢地抵住了门框。
“有关系,”虞景抿着唇,扬起下目线,堪称勇敢地和陈岁聿对视,“我送你去机场。”
可惜他的勇气毫无作用,陈岁聿的耐心明显所剩无几,眸色肉眼可见地沉下来,叫虞景“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