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舒服?”
“这几天降温了,胃寒,”虞景也没多说,朝她偏头,示意了一下还剩一大半的菜,“不吃了?”
秦小丽摇了摇头,扫了一圈四周,其他桌的客人都在摆着姿势打卡拍照,她把声音放低:
“太难吃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不如去吃老巷子的麻辣烫,”虞景懒倦地靠着椅背,垂着眉眼道。
“是啊,”秦小丽叹了口气,像是一种默契,两个人同时沉默下来,各怀心事,没再说话。
在汤锅迷蒙腾生的雾气里,秦小丽安静地打量着许久未见的虞景。
比前两年高了些,但还是很瘦,纯黑色的卫衣明显大了一个号,套在虞景身上,能看到他清瘦单薄的锁骨。
脸色也一般,明明五官相比以前更加精致,每一个地方都像是挑着长的,连垂落的眼尾都无可挑剔,但看着就是没什么精神,时隔几年,同样的病气并未消散,反而愈加明显了。
秦小丽不知道陈岁聿看着这样的虞景会是什么想法,但她有点儿心疼。
她还是没忍住问:“……你和陈岁聿怎么样?”
“没怎么样,”虞景盯着桌布上色彩绚丽的印花,神色敛在稍长的发梢下,看不清晰,“他根本不理我。”
说是根本不理人也不恰当,至少在虞景添加他的时候陈岁聿是通过的了,只是在虞景问他有没有空看个电影,或者想不想试一下新开的餐厅这样的邀请时,则一概忽视了。
虞景难免灰心丧气,晚上睡觉前就想放弃,告诉自己不追了,第二天一早还是会朝对话框里发一句:
“早上好。”
照例没有回音。
“都说了,”秦小丽被他寥寥几句的解释也弄得难受起来,心忽上忽下的,只说,“他就是这样的人。”
“我知道,”虞景说。
他看起来神色平平,语气也很正常,但不知道为什么,秦小丽就是觉得他很难过。
坐在她面前的虞景二十三岁,已经是个与青涩相去甚远的大人,可秦小丽总是忍不住想起13年的时候,也可能是14年,漂亮的小孩儿从窗边探出头,敲敲她的窗户,问:
“你有没有看到我哥?”
有的时候放学回家,她走在两个人的身后,看着他们肩并肩,不知道虞景仰起头说了什么,陈岁聿就低下头,很轻地笑了。
那些只活在记忆里的日子,理应在岁月长河中逐渐远去,秦小丽没想到到现在还能如此清晰,仿佛就在昨天。
她眨了眨眼,自顾自笑了下,托老板把买好的蛋糕拿过来,让虞景点蜡烛。
“生日快乐。”
虞景惊讶的目光落在蛋糕上,很快,他朝秦小丽笑笑,很温和地说:
“谢谢丽姐。”
最后秦小丽让他许愿,虞景推辞掉了,他很久都不再过生日,那些许下的愿望很少能够实现,像一种特定的诅咒,只发生在这天。
2.
下午,两个人在附近看了几套房子,条件大差不差,看不出虞景满意还是不满意。
只是最后他莫名问了中介一句:
“锦江湾的房子有吗?”
“锦江湾?”中介吃惊地重复一遍,继而笑了,“那地方住的非富即贵,租个几年都够你在其他地方买上一套了。”
“好吧,”虞景没再强求,又看了一圈,对中介说后续再给答复。
在离开以后,秦小丽拉着虞景去逛商城,到以前老小区的位置,她的说法是“买不起也不至于看不起”。
但两个人都没想到在这个地方碰到陈岁聿。
就在扶梯上。
虞景和秦小丽上行,恰好和陈岁聿错开,他们隔着一米的距离短暂对视了一眼,很快,虞景扫到了他身边那个美艳漂亮的女人。
是胡棠。
她的巨型海报就挂在商场外的LED大屏上,却没有低调地戴上口罩帽子,妆容精致,一袭红裙,也没有理会楼上楼下的拍照声。
虞景收回视线,心脏很缓慢地抽痛了一下,不是针扎下去的刺痛,而是像灌了几斤水泥一样,带着整颗心脏直直下坠。
有一只手揽住虞景后背,他看见秦小丽担忧的脸色,很轻地笑了笑:
“别担心。”
到了秦小丽要去的美妆店,外面排了不少人,保安围在门口,一次只能进十个人。
她突然像失去了兴趣一样:
“不想去了。”
“饥饿营销,”秦小丽拉着虞景坐下,和他一人端着一杯珍珠奶茶,开口道,“难道二十个人会把里面挤垮吗?”
虞景好脾气地迎合她:
“就是就是。”
秦小丽莫名偏过头,笑了好一会儿。
好半天,她才仰头呼出一口气,像预谋了很久,所以说的每一个字语速都很快:
“你真的不打算告诉他吗?”
她是在五年前和虞景碰到的,在江城国际机场,虞景急匆匆地拉着行李箱跑过,被秦小丽一把抓住。
那时的虞景比现在还要安静许多,像一座沉默的雕塑,秦小丽喋喋不休说了许多家常琐碎,到最后都没有话讲。
这时虞景才开口,说:
“丽姐,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当时秦小丽骂他是不是疯了。
虞景坐在那里,一个字没说,认下她所有的惊疑与质问,像是一根干涸的林木,不声不响地立在沼泽边缘,等待被掩埋。
最后秦小丽答应了,她那时整个人狂躁得像一只淬了火的动物,又偏偏拿虞景没有办法。
“你这是在玩儿命!”
虞景点头,说:“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