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乔柯最后发的“拜拜”发呆了一会儿。
拜拜。
…这两个字,怎么越看越像四串烧烤。
他的目光犹豫不决地飘向角落里的卡式炉。
又看向一边的灭火器。
再看向卡式炉。
不同的是,这一次目光坚定了起来。
上次不幸后的气味还没散,江亭晏在屋子里放了香薰,苏良评价为以毒攻毒,最后还是老话说得好,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习惯了。
再说了,谁心里没个理想呢?
不想当大厨的金融人不是搞摄影的好皇帝。
为了这一伟大梦想,江亭晏果断下床去寻找自己打算一辈子结成战略合作伙伴的乔柯。
教师宿舍是两栋,简单按男女分,乔柯住在江亭晏的上两层。
楼道里灯是声控的,江亭晏动作很轻,用手机打着灯光往楼上走。
空旷的楼道内有风呼呼地吹,夜里的温度不低,风吹在身上也不冷,除了轻微的脚步声,江亭晏还听到了夜鹰报警器似的“啾啾啾啾”,还有青蛙打鼓点一样的呱叫,蝉鸣只能说是夏夜自带的初始背景音,不用单独提及。
他把手机照着门牌号,找到了乔柯的宿舍,关了手机灯,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
夏天多蚊,乔柯早早把门关了,留着窗户通风,在与蚊子搏斗失败后果断在桌下点了蚊香,希望以以暴制暴的手段获得人蚊协议的胜利。
他自从戒掉通宵游戏以后基本是非必要不熬夜,把为祖国健康工作五十年这一目标前期的准备工作落到了实处。
教师宿舍和学生宿舍是一样的配置,不同的是学生宿舍放的四个上下床,是八人寝,教师宿舍只放了一个上下床,空余位置放了桌子,衣柜,厕所是没有的,甚至整个宿舍楼都没有,只能去宿舍楼旁边的教学楼上。
宿舍楼十点熄灯,乔柯是先跟着大部队去洗漱完才回来批改作业的,碰上不少学生,有的端着盆,有的就是一双凉拖鞋,用手捧着水龙头里的水冲脚,还有的用冷水洗头。
“白天厨房有热水的。”那学生他记得,挺踏实认真,叫孟春。
“老师,我暖水壶破了的。”孟春搓着头发回他。
“你明天来我宿舍拿个去吧,学校给我发了个新的。”乔柯说。
孟春用的是皂角洗头,他的黑发打湿贴在脑门上,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头看着乔柯。
“那老师你呢?”
乔柯笑了一下:“嗯,我可以用我同事的。”
孟春没说话了,只是洗完头以后对乔柯说了两声谢谢,走回宿舍的路上还问了乔柯个上课没搞懂的问题。
现在乡镇也能收快递,乔柯在睡前网购了几套资料,体会到了那种齐锋帮助他时的感觉。
乔柯想好,明天带江亭晏去村尾小卖部,周五带他去最近的镇子,周六周天待定。
就这样想着计划着,梦成了另一个他思念对方的世界。
梦深时分。
一只手冷不丁用力抓紧乔柯的胳膊!
他猛地睁开眼,心脏急剧跳动,呼吸加快,几乎要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
耳侧,一个声音阴恻恻的。
“不是说想我想得睡不着吗?”
第62章 青铜时代(二)
出了校门往村尾走,得跨过一条小河才能到河对岸的小卖部,从河这边看,那是一座很小的白色的房子,只一层,不知道店家平时该睡在哪里。
窗户是老式的热玻璃窗,透着明显的蓝色,敞开着卷帘门,用板凳支撑着一大块木板,把卖的东西全放在上面,麻麻杂杂的,暂且看不清是什么。
江亭晏踮起脚望了一眼,对乔柯说:“看来一米八五点五一九的男生也看不清楚对面的敌情。”
“…上次量身高用的是游标卡尺吗?”
下午散学正是五点半,太阳处于从高位渐落的状态,两个不用守晚课的老师偷摸出来视察一下乡村乡情。
毕竟大学里什么活动不用写报告呢?也就差每个人都给自己写个起居注往上报了,虽然领导并不会看,但是会在需要表扬你的时候把你的起居注调出来,发一篇无人在意的公众号文章。
知道要写三千字感悟报告的时候,苏良不禁感慨:
“上个b大学这么多事呢。”
“上次参观博物馆的报告我还没写呢,讲坛我也懒得参加,再让我期中期末前参加任何除了习题课答疑课之外的活动,我就和上级拼了。”
结果后期为了零点三的德育分,一天参加了三个集体活动。
不仅可笑,而且可悲,就连有很多意义的活动也因为功利的制度变得没意思,对十九二十岁的年轻人来说,磨灭热情就是最可怕的事了。
凡事果真还是着眼于前的好,想那些一百公里外的事真让人扫兴。
这里的夏天是热的,但是热得敞亮,从皮肤里渗透出来的汗水是清爽透明的,透湿贴着肩胛的衣袖衣领,又一绺一绺水珠子样地从额头鼻尖上滑落,等走过阴凉处,很快又干掉,并不黏在身上。
这样敞亮的夏,唯一阴暗的就是一路尾随叮人的蚊子。
江亭晏是嫌弃热的,两个人牵手也热,便只不情愿地伸出一截手指头和乔柯的食指勾着。
“蚊子老是咬我。”他指了指自己冒出不少红包的小腿。
“它也没有放过我。”乔柯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腿。
过河没有桥,因为这河很小。
算上所有有水的地方,河面也不过十几米宽,河水也不深,所以放几块大石头搭脚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