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喂到嘴边都不张嘴,甚至还掀翻饭碗!叶轻恼了,冷哼一声,“你当这地方是哪里?这里是幽冥域!”
“你以为幽冥域会把我怎么样?你就这么不信我?”
“你,我不信,我只信这里是幽冥域。”铿锵有力的声音不容置喙,从一团团活跃的黑炎中层层穿过,最后落在那人的肩上,耳边,大脑里。
“哈。”
良久,沙哑的气音从唇角流出,像是被刀割过一样,让叶轻觉得他的声音千疮百孔。
她很少这么去形容一个声音,但仅仅只是从一个音节里便能领略到一个狂莽到竭力的战场。
叶轻的脑子里大概有了这个人模糊的大致形象。
不苟言笑,说一不二,绝对的权力者,超然的弑杀者。
他就像是站在高处,用可怜的目光打量着她,“孩子,你想看看这里是哪儿吗?”
不用叶轻回答,这答案是肯定的,是他一定会去执行的,给她看。
黑炎“蹭”地一下,熊熊燃烧,深处的暗黑色火种有生命力地跳跃起来,所有的黑炎高速飞驰,像掀起的巨大浪潮,吃人一般,朝着四面八方层层荡开。
与此同时,叶轻僵硬的四肢也被黑炎哄暖,有了知觉,她当即坐起。
低头一看,原本垫在她身下的黑炎也随着大部队飘走,一朵绽放的黑色莲花徐徐出现在她眼里。
这朵花何其硕大,别说容纳一个叶轻,再躺上去三个叶轻也丝毫不拥挤。
花瓣上流转着一缕缕流光,是漂亮的银色,一条条一缕缕像是一个小世界中的溪流,有生命力地徐徐流动,不紧不慢孕育着每一处地方。
中心的莲蓬呈现紫色,镶嵌在其中的莲子染着淡淡的藤萝紫,透明晶莹,上面蒸腾着薄薄一层灵气化雾,和晶体一模一样。
一道比黑炎中心更加强烈的光朝她袭来,叶轻的注意力从莲花上抽离,猛然抬起脑袋,朝着那抹最强烈的光源追寻而去。
这一定是一道从天堂最中心洒下来的光源,不是白色的,而是纯正的银。
比白色亮泽,比黑色通透。
像针,像剑,像刀,像各种各样的冷兵器,经不起挑衅,瞬间能挥出把人割伤。
有种誓死决裂的狠意。
你看它一眼,它便刺瞎你的双目。你触它一下,它便斩断你的双手。
而叶轻,她便在这样的刀光剑影,千军万马之下,安稳地待在那道伟岸人影的庇护之下。
那些本该落在她身上的银光,全都落在了这人的背部。
叶轻的视线像蜗牛一样,从脚尖开始缓慢向上爬行。
墨色刺金长靴,修身墨色长袍,边缘处全都绣满了金色的神秘花纹。
当视线落在脖颈处,多道诡异的黑色符文从衣领处蔓延而上,无孔不入的黑雾便从中而来,交缠遍布他整个身体。
再往上,肤色苍白,染血一般的薄唇,黑红交织的狭长双眸,随意披散,未被竖起的长发。
一对尖锐的大角从他的脑后伸来,角尖相对,两尖最中间的额头中心生长着一道十字的符文。
虽然已经活了很多很多年,多到数也数不清的岁月,但他这张脸还是和年轻时一样,未曾改变分毫。
邪肆,俊朗,是不加掩饰的,直击人心的帅。
神秘,邪肆,恐怖,阴冷,压迫力,绝望……
每一个倾向于“邪”的词语一起放在他身上都不为过。
叶轻躲不开他的目光,只知道这黑红穿插间是一道深渊,她好像被困在了这道深渊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蓦地,他的目光移开,手臂抬起,随意抓住一条死魂,食指上的红玉戒指烫得那死魂厉声尖叫。
仅凭这一举动,满池的死魂在顷刻间有了形状,叶轻怔然,望着那些肆意游动的死魂,咽下一口口水。
原来在看不见时,那些自己以为的海底生物,就是这些阴气满满的死魂!
叶轻眼珠上下一颤,心中有了答案。
环绕在四周的目光渐渐回转,最后重新落在那个无趣放走死魂的男人身上。
她仿若遁入空门,在这个死魂的世界中,只感受得到掌下粗糙的莲蓬和男人霸道的气场。
来自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折磨。
“……所以,这里是炼魂池。”
那人点头。
“所以,你是猩阙。”
他唇小幅度勾起,他不达眼底的笑冰冷而僵硬,“我是。”
他可能不太会笑,只是想朝着叶轻露出自己的善意,但却弄巧成拙将这份笑强制加上了一份戏谑和讽意。
难怪啊……
难怪他对幽冥域无所畏惧,他本就是这里的主宰者,有何可惧?
叶轻一时间竟然找不到任何话说,她撇过脑袋,目光从互相追逐的死魂移到啃噬撕咬的死魂上,但就是不去看猩阙。
是了,在他的地盘上,她丧失了所有的主动权。
更何况,现在她在御灵界中凶名最盛的炼魂池中。生命好像真就如沧海一粟,渺小到不可思议。
“小轻,我见玄景是这么叫你的。”他轻轻念着她的名字,缠绵袭来的同时一并给叶轻带来了羞耻。
她冷笑了一声,“他是我的御灵,当然是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
他看出了叶轻的敌意,不断地调整自己,放下数年的矜贵和倨傲,像哄小孩一样吐出这些正经到离谱的话,“我本意也是想和你亲近,往后便也叫你小轻。”
“我和你素不相识的,你这个样子有点不尊重人了吧,大哥?”
烦的一笔,叶轻现在最想干的事情就是抓两只死魂过来塞进他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