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无思一脚踹开摇摇欲坠的木门,只见破败的钟楼里面空无一物,只有一个巨大的铜钟嵌在地板里,钟的开口朝上,像极了一个大碗。
温仁被纸道士扔进铜钟里,再次发出惨叫。
这一路的地面上都是温仁被拖行的血迹,然而他的血迹一蹭上铜钟,就消失不见……仿佛这个钟正在吞噬他的血肉。
“嘻嘻,送给大王的小零食!”纸道士对莫无思和乔曦视而不见,从旁边随手拿过撞钟的钟椎,人腰那么粗的长木头,被矮小单薄的纸道士拿在手里,就像拿了根小树枝一样轻松。
他高高举起钟椎,像是捣药一般,朝着铜钟里面重重捣去。
“住手!”莫无思举起火镩朝着纸道士挥去,只听见噗呲一声,纸道士的身体就像是被撕开的纸一样,开了个口子,露出里面空荡荡的竹架子。
“啊啊啊啊啊!”纸道士扔下钟椎痛的满地打滚,“好痛!大王!乌灵君!主人!救命!救命啊!”
乔曦赶紧把自己手中的砖头扔过去,砸中了纸道士的脑袋,但是他毫发无伤。
莫无思意识到只有自己才能对纸道士产生伤害,她再次举起火镩,把纸道士残破的身躯捣的稀巴烂。
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纸道士一边哀嚎着,身上一边燃起绿色的磷火,诡异的风席卷着燃烧的纸灰,在空中起起伏伏,看似巧合,却又精准无比的落在了莫无思的身上。
少女只觉五感顿失,瞬间陷入了无尽黑暗之中。
耳边响起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他殷切急迫的自言自语:“顾家的表小姐实在是太美了,啊,这样的美人,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这辈子只要能得到她的垂怜,也是值得的。”
“顾家表小姐好美……她太美了!就像个仙女一样……啊,好想得到她,好想得到她!”
“为什么,小姐你为什么就不愿意看我一眼呢?因为我只是个变戏法的吗?……你们女人,无论长着多美丽的皮囊,都是这样的肤浅势利!你那个表哥有什么好的!什么江城首富,什么十世善人!都是伪善!都是沽名钓誉!只有我,明明只有我才是真心实意对你!”
“……既然如此,你就别怪我心狠……我祖上会些道法,只要我略施手段,你必然会心甘情愿爱上我的!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得到你!得不到你……我也不会让别人得到你!!!”
“陆家的名声臭了,陆家的宅子和金银财宝也都是我的了,你那位好表哥……被我大卸八块不得好死!小姐啊……你还是不愿意看我一眼吗……哈哈哈哈哈……你还想跟着那位表哥一起去死?不可能!”
“我挖了他的心,我吃了他的肉,我分了他的魂,从此之后他永生永世短命短寿,七情断绝,而我,凭借这十世善人的血肉,长生不老,世代荣华富贵!”
“小姐……我一定会找到你的,一世,两世,十世,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成为我的人!”
眼前忽然大亮,莫无思发现自己站在莲花观的山门口,时间飞速流逝,她眼睁睁的看着无数人进入到莲花观中,似乎就是方才在供桌地下听到的那些信徒,他们脸上带着强烈的欲望,祈求着,哀求着,跪拜着,向里面的神许下愿望。
不要许愿,不要祈求!他是邪神!邪神!
透过高墙,莫无思看见乌灵君巨大的神像,俯瞰着庸碌的凡人,露出了诡谲残忍的笑容。
他吃了十世善人的血肉,可是也活不了几百年那么久,于是他开始学更多的邪术,伪装成神仙,诱导凡人向他许愿,然后收取代价。
可以是财富,可以是健康,可以是……寿命。
无数人涌入道观之中,然后再也没有出来过。
道观后方的天空越来越红,像是酝酿着什么惊天的灾祸,喧嚣诡谲的呼喊声里生出了恶鬼,如血池一般的湖水中冒出漫天的血煞鬼气,与血色的夕阳融为一体。
战乱来了,乌灵君的道观破败了,再也没有信徒许愿。
可是有一天,忽然无数逃难的灾民出现在这里,他们长途跋涉饥肠辘辘,看到荒废的道观,想要进去找点食物,在这里住上一宿。
他们呜呜泱泱的涌入道观,发出欢喜的呼喊声:“这里有莲花!有好多的莲子和莲藕!可以吃,可以吃啊!!!”
后面的人听到有食物都疯了!拼命的推挤前面的人,想要赶紧进到道观中,生怕前面的人将食物都吃光。
不要,不要进去,不要吃!
莫无思在心中无声的大喊,眼睁睁的看着所有人进入到道观之中,然后消失无踪。
紧接着道观仿佛有生命一般开始自我修复,坍塌的墙壁自己立了起来,瓦片一块块整齐的码在屋檐之上,青石板光滑干净,从山门一路铺到上山的路口。
里面铜鼎、铜钟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乌灵君的神像忽然变成了眉目温柔的莲华真君,眼睛微阖,俯瞰着全新的莲花观。
一切变回现在的样子。
莫无思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脚,她被一股力量生生的拖入道观之中。
此刻她清清楚楚的看到所有的神像,它们都没有眼睛,因为这里是邪神的道观,不需要真正的神灵。
她走过正殿,从莲华真君的眼皮子底下一路向前,她不用抬头,也能感觉到神像的眼球死死的盯着她,随着她的身影猛的转了过去。
莫无思站在熟悉的莲花湖的旁边,身边再也没有乔曦和温仁,也没有节目组的人零零落落的在旁边调试机器,只有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