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阅川不说话,他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把莫无思放下。
“看好她。”他对着一旁的温仁说。
温仁连忙跑过去,守在莫无思的身躯旁边。
陆阅川朝着祭台的方向走去,每落下一步,地砖龟裂,身上的气势层层突破,散发出让人恐惧的压迫感,他上次一在莲花观尚未完全飞升,在这一刻他与人间唯一的羁绊被解开,此时气场全开,似乎要当场飞升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天道的雷在云中徘徊,似乎在犹豫什么,迟迟没有落下。
“还给我!”陆阅川猛的升至半空,黑发在身后犹如狂蛇乱舞,一双凤眼此时瞠目欲裂,充满血丝,不像是成仙,反而像是入魔。
乌灵君也被他这癫狂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把莫无思娃娃举到胸前,想要阻止他靠近。
却不想动作僵住,因为……他感觉娃娃里面,并没有任何魂魄!?
方才成功将莫无思魂魄从□□中剥离,他以为娃娃与魂魄融合还需要时间,并没有管她气息微弱,但是现在,他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娃娃身上的莫无思气息正在消散……就像本体死去,神魂消散一般。
“不可能……不可能!”乌灵君狼狈的后撤,身后的陆阅川紧追不舍。
刚刚进入影视城的相关部门和玄门人士,见两个人在空中飞来飞去追逐。
在末法时代,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能御气飞行的高人,所有人紧紧盯着两人的身影,露出震惊的神色。
然而下一秒,一个身影重重坠落,掉在皇宫的金顶之上,砸穿屋顶,掉入大殿之中。
另一个身影也随之直直落下,坠入大殿。
等到所有人冲了进去,只见乌灵君像是个乌龟一样趴在地上,陆阅川单脚踩在他的背上,手中捧着一个娃娃细细打量。
“她的魂魄去了哪里?”他问。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乌灵君慌乱挣扎,碾压般的力量差距让他恐惧到极致,犹如被翻了壳的王八一样四肢乱动,但是一点用都没有,“……一定是这里有别的灵魂容器!一定是!”
“这里是诸侯大墓,吸魂定魂的法器很多!”他手指飞快的掐算着,“我来找,我一定找到。”
找不到了,陆阅川手中握着娃娃,他感觉到少女气息断绝,与他灵魂的联系也断开。
他算不到少女的命,对方来自一个他无法触及的地方,她不知道为何来此,成为他命数中唯一的变数,也成为他无法掌控的存在。
乌灵君掐算半天,反而喷出一口血,他惊骇的发现,莫无思早就该死了才对,魂魄早就投胎转世了,但是方才她活生生的站在那里,还能受娃娃的操控,这到底是什么怪事!?
“她是谁……她不是莫无思!”乌灵君说,“她只是个孤魂野鬼!你喜欢上的,是个野鬼!”
“她就是莫无思。”陆阅川肯定的说。
乌灵君的转运咒也好,尸解成仙也好,都是用莫无思的生辰八字与亲生母亲的胎盘做法,能够受其影响,并且深受其害的莫无思,当然是她本人。
可是……她去了哪里呢?
陆阅川觉得自己好像被割裂开,一个人在极度冷静的分析莫无思神魂的去处,另一个人则是置身于不见天日的深渊之中,悔恨与自责将他淹没,痛苦的想要把自己剖开。
都是我,如果我没有自以为是,总觉得能够解决一切,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明明就在我的身边,就在我的手中,如果我能更谨慎一点,更早一点发现乌灵君的安排,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不,我明明早就知道血亲诅咒的存在,为什么,为什么不更重视一点!为什么要打草惊蛇!?为什么不先为她排除掉所有的危险!?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老陆。”一道声音唤他,“你还好吗?”
乔修站在大殿门口小心翼翼的开口,众人围在外面不敢靠近,陆阅川不稳定的状态让他周边全是凌冽的罡风,将附近所有的东西刮的粉碎。
此时被他踩在脚下的乌灵君全身血迹斑斑,仿佛绞肉机里面过了一道,除了断断续续的喘息,就像是一滩烂肉。
“我不好。”陆阅川缓缓的开口,他的眼睛很干,连眼泪都没有办法流出来,只是茫茫的看着远方虚无的地方,“她不见了。”
“我们可以招魂啊!”乔修说,“你那么厉害,一定能找到的!莫小姐的魂魄肯定还在附近!”
“她不在。”陆阅川的神念早已扫过方圆十公里所有的魂魄,他们里面甚至有千年前诸侯墓陪葬的工匠,有曾经在这世代生活的普通百姓,有乱葬岗的孤魂,有抛尸地的野鬼,甚至有今天刚刚死去的人。
可是这些人里面,没有她。
他想或许是自己能力不够,于是一遍又一遍的搜寻,范围不断地扩大再扩大,直到他堪比仙人的身躯感受到了剧痛,直到竭力的鼻血滴滴落下,他依旧没有任何收获。
怎么会这样,生生世世,我不想活,却一次又一次的轮回,虚无麻木平淡的活着。
好不容易感受到了“生”的快乐,发现了活着的趣味,对未来有所期待,又被剥夺一切。
为什么呢?
他想不通,干涸的双眼落下血泪,将双眼染红。
刚觉得人生可爱,你却不见了。
得到了又失去,真的好痛……
陆阅川脚下的乌灵君原本应该是神仙之躯,却在他逐渐失控的威压之下慢慢的失去了生息,变成真正的烂肉,甚至魂魄也寸寸碎裂,被罡风打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