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将自己吞入腹中,又是为了什么呢?
她找不到头绪,忽然有个全身穿白衣的人上前贴了张新告示,所有的人都围了过来。
这个人很奇怪,他穿着全白的长袍,脸部带着像是白纸做成的光滑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和两个呼吸的气孔。
他贴上告示后,朝着天空发出一枚信号,而后守在城榜的旁边,将告示的内容大声的诵读出来。
“辰时三刻,神子出巡。”他的声音嘹亮,似能贯穿整个街道。
此声令下,所有人都忙碌起来,街边的小贩将摊位收起来,让出宽广的石板大路,各个店的老板吩咐小二往外浇水,紧急的打扫着门店前的道路。
“神子出巡?”林夜让到街边,站在石阶上看来看去,“神子是谁?”
漆骨倚在街边:“等着看吧。”
林夜看着这位站没站相的美男子,这种环胸歪着靠墙的姿势看起来特别像街头混混,可他做起来格外自如潇洒:“你好像不喜欢站着,总是要找地方歪着靠着。”
昨天见面的时候也是靠在栏杆上,昨晚上撑着门,今早又倚着墙。
见多了姿态端正的修真人士,这般不拘小节的浪荡游侠倒是稀奇。
漆骨不自觉的动动脖子:“年纪大了,一把老骨头支棱着真的很累。”
端着张风华正茂的脸,说着什么年纪大了。林夜真是懒得理他,十句话里九句废话,只剩一句不知真假。
他们从客栈出来就是辰时,方才在早市吃饭溜达过了两刻钟,再等一刻钟,那位神子就要出来了。
一刻钟过后,仿佛是从天边传来阵阵轻灵悠远的钟声,响了四十二下,林夜见到街道尽头远远能看见个金顶的宫殿上方,似乎有烟花在白日绽放,像是一种讯号。
瞬间整个城的人都聚集到了这条街上,他们沉默但有序的站在街边,自发自主的跪俯到地上。
林夜此时才发现,在这些俯跪的人之中,有一些巍然不动,站立的人格外显眼,她忍不住看过去,发现这些人也在惊喜对望。
他们都认识?
等等,不跪下的人,是不是都是外来者……都是……落仙山里面七门的那些修士?
林夜也有些惊喜,还以为只有自己来这里了呢,原来还有其他的人在!?
她看见有个人对着她正准备挥手,却忽然脸部猛的扭曲,像是遭受了巨大的痛苦。
那些与他一样也站着的人,露出了相同的表情。
他们痛苦的蜷身,腿部从膝盖以上猛然断裂开,整个人向前扑倒,落入跪俯的人群中,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林夜的惊呼被捂在嘴里,她的腿颤抖着,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提前趴下,这样至少腿不会断。
谁知漆骨站在原地不动,将她揽在身侧,淡定的说:“不用怕,站着吧。”
少女抬头看他,男人的侧脸刀削斧凿英俊飒踏,像是险峻的山崖,在日光之下,孤傲的,冷峻的,不屈的、巍然不动。
林夜站在原地,等了等,发现自己没有像那些人一样断腿消失,而是在漆骨的护卫下,毫发无伤。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神子巡游的队伍到达了街的另一端,在这漫长的等待过程中,没有人抬起头,也没有人有多余的动作,所有人就像是被凝固了时间的泥塑一样,跪俯在地上。
队伍打头的是四队白衣戴面罩的侍从,与方才贴告示的人穿的一模一样,从身形来看应该是高大壮硕的男子,难得的是,所有人都差不多高,站在一起格外的整齐有气势。
他们身后跟着稍微矮一些的侍从,也是站成四列,举着高高的旗幡,天青色的底布上面绣着青黛色的文字,但是林夜完全看不懂。
她扯了扯漆骨的衣袖,小声的问:“那些旗子上的图案是什么意思?”
高大的男人侧过身子,将头靠过去,腰弯的低低的,将整个肩膀倾倒下去,颇有些俯首帖耳的意思。
他们的脸此时靠的极近,说话的时候呼出的热气,在脸颊上扫过:“是一些古语,都是些称赞神灵的话。”
都是些虚伪的废话。
旗幡队伍之后,有四个人骑着白色的高头大马,他们没有白色面罩,身上的白衣则更加繁复华丽,上面绣着金银线交错的纹路,看起来就身份不一般。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四人都是林夜认识的人。
他们分别是昆吾门那个带头排挤亭瞳的男弟子:陈玉竹,还有长得像是富家少爷,随身带着装满法器百宝袋的璇玑门弟子:徐易之。
他们身后另外两个骑着马的人,居然是冥王殿的符道人谷闲和司空士同,这两人原本都长得如枯瘦的中年老道般,穿着黑色的袍子佝偻着身躯,现在换上白色的长袍,却显露出几分仙风道骨来。
林夜注意到符道人的双手是完整的,他的手应该被亭瞳砍断了。
符道人摸着下巴的山羊胡,一双豆眼四处巡视,注意到了突兀站在人群后的林夜与漆骨,他双眼一眯,刚想有动作,身旁的司空士同却按住了他,眼神向后示意,轻轻摇头。
陈玉竹和徐易之也注意到了他们。
徐易之双眼猛的发光,坐在马鞍上的屁股都躁动不安起来,但他也勉强按捺住,强行让自己看着前方。
但是陈玉竹的反应,就有些奇怪了。
他的视线落在少女的脸上的时候,忽然露出了格外欣喜的眼神,仿佛看到了什么宝物。
是一种让人不舒服的,毒蛇般贪婪黏腻的眼神。
漆骨有些不耐的撇撇嘴角,站直了身子,将林夜挡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