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似乎想解释什么,可是说得越多,越无法表达清楚,他发现关于斯特兰奇城的一切,他都无法诉诸于口。
乌利亚虽然是个教授,但是他研究的根本不是生命科学领域,而是古典哲学,他学术方面平平,却认为是自己的观点得不到认可,没有人真正的理解他,郁郁之时由朋友引荐,加入到这个学术教派之中。
在这里他遇到了这些狂热的“哲学爱好者”,他的每一个观点都有无数人认同拥簇,他们将乌利亚视为能够与古代先贤沟通的大哲学家。
斯特兰奇城的体验机会,并不是他自己购买的,而是学术教派的人,推荐他去的,让他能够接触到所谓的仿生人,生命科技,从哲学的角度,来感受这些人造生命的存在,之于人类,之于社会的意义。
他洋洋自得的去了,然后带着诡异的经历回来了。
他想向所有人炫耀他经历的那一切,却发现他无法将那里的任何事情说出口,可是没想到的是,学术教会里面的人更加兴奋。
他们将他的衣服扒光,绑在石柱上,换上了黑袍,兴奋的举起双手欢呼,虔诚而疯狂的注视着乌利亚,然后在他惊恐的眼神中,将他的皮肤缓慢的扒下来,露出真实的血肉。
乌利亚发出痛苦的嚎叫,他想大吼着承认自己只是个虚有其表的骗子,是个喜欢博人关注,实则毫无内涵深度的虚伪学者,是个被人追捧就忘乎所以的轻浮蠢货。
可是这一切他再也说不出口了。
就在这炙热而诡异的信仰之中,无穷无尽的红色泉涌覆盖他的全身。
血红的□□连同后面的柱子,变成个巨大的草莓冰淇淋,缓慢地融化,最终形成了个红色淤泥般的庞大锥形物。
乌利亚的五官像是被泡水的纸片,浮在红色淤泥之上,随着溢出的波纹飘来飘去,乱七八糟的流到地面上。
此时那些兴奋的受众哑然无声,看着这真实却魔幻的场景,有的留下狂热的眼泪,有的面露恐惧想要从这诡异的场景脱离出去。
可是红色粘稠的液体蔓延的很快,落入地上后,便将巨石间的缝隙迅速的填满链接,形成个巨大的网,将所有人牢牢锁在其中。
此时的图书馆内,站在二楼走廊正准备给站在中庭女友拍照的男子忽然愣住了,他从取景器内看到整个中庭花砖的图案,然后怔怔的放下相机。
“怎么了?”下方摆好姿势的女友不解的问,然而图书馆内不能大声喧哗,她便露出疑惑的表情,朝他挥了挥手。
下一秒,男子猛然越过栏杆,头朝下,直直的掉下来。
女孩站在原地,男朋友爆裂的脑浆溅到她白色的帆布鞋上,留下黄黄红红的恶心印记。
她还没从震惊中回神,只听见身边“砰砰砰”的连续砸地声,二楼走廊的人像是在进行什么集体活动般,全部直挺挺的往下跳。
破碎的脑子,如同庆典上接连不断炸开的烟花。
红色的血液和抽搐扭曲的人体瞬间将中庭填满,直到覆盖所有花砖的区域。
原本站在中庭的人有的反应不及被二楼跳下的人砸中,有的惊骇的爬到旁边,看着这人间地狱般的景象,发出刺耳的尖叫。
莫琳被尖叫声吵醒,她睁开眼发现又到了早上,电视上还在连播昨晚看的电视剧。
她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把电视调到其他频道。
这样吃了睡,睡了吃的奢靡日子已经过两天,尽职的私人管家每天都会为她准备好一日三餐加上下午茶、水果和夜宵,每日有人上门打扫,连带着浴巾和衣服都会取走洗护烘干。
废人的生活实在是太过快乐。
莫琳嘴里含着牙刷,路过电视的时候,看到里面正在报道某地民众大规模自杀的新闻,满是马赛克的画面让她驻足看了几眼,后面就是各种现场幸存者的采访,那些人语无伦次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大规模自杀?
她站在盥洗室涂掉口中的泡沫,镜子里是她红润白皙的脸,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
这两天莫琳偶尔会想起斯特兰奇城的事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恐惧和悲伤在离开了那座城之后,也渐渐离她远去。
那些死在游戏里的人,在现实社会中会怎么样呢?
这应当是个细思恐极的念头,可是莫琳每每想起的时候,都会冷静的将它抛到脑后。
关我什么事?我活下来了,这不是我需要考虑的问题。
她潜意识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但是现在的生活太过自由舒适,让她下意识的回避那些晦涩困难的问题。
可是问题并不能自动解决,在堆积的足够多的时候,会自己找上门。
莫琳享受早餐的时候,私人管家忽然打电话上来:“您好,有几位警官找您,说有几个案件想找你了解些情况,似乎是和一位叫做雷切尔先生有关。”
管家说完这些话之后,他身边似乎有些混乱,有人出声斥责他不应该说出雷切尔的名字。
这几天莫琳再也没有接到雷切尔的电话,猜测他可能正在想办法解决自己的事情。
雷切尔并不是个胸大无脑的花花公子,作为资本家的孩子,他有很多办法拿捏手底下的社畜员工。
看来是他要出招了?
“让他们上来吧。”莫琳在电话里说。
片刻后在管家的带领下,三个人出现在莫琳家门口,一男一女穿着警服,他们进门就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是正经警察。
最后一人是个红发老妇人,精神矍铄神色高傲,鼻侧的法令纹深深的凹陷下去,连着半永久下压的唇角,看起来非常难以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