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杀我,是因为我死后,新皇的人选可由你决定。”李乐知看着沉默不语的陈廷玉说,“你甚至可以此去和慕容谈条件,拿红烛的解药?”
“公主巧舌如簧,颠倒黑白,我甘拜下风!”陈廷玉恨恨的说。
石逊在旁边忽然有些紧张,他知道李乐知早就将红烛有关人的名单握在手里,那些人有的就在此处,也都在暗中关注着李乐知的言行。
他们不确定这位公主掌握了多少事情。
红烛的受害人……或是他们与慕容家或明或暗的联系。
但是石逊知道,李乐知知道了全部。
方才李舞阳的只言片语中透露,李乐知甚至有可能是下任皇帝,她如果想要清算或是以红烛为把柄,谁也无法阻止。
……只是那样的话,自己的立场,就会有些尴尬……
“陈将军,你就是因为不够坦荡,所以才比不过霍将军,只能做个仆射,守卫皇城。”李乐知说,“因为我父皇知道,只要他还是皇帝一天,手中握着天下大权,你就会忠心一天。”
“可惜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李乐知站起身来,她似是漫不经心的扫视暗暗关注此处的大臣们,“如果你早说是为了‘红烛’,也不必冒险刺杀我。”
她声音晴朗,字字清晰的说:“红烛之毒,需清心寡欲修身养性七七四十九日,期间辅以药汤药浴排毒化邪,药方我会张贴全城,此药有毒解毒,无毒强身,如能连续服用一年,还能养虚蓄精,恢复元气。”
“账册已被销毁,待到红烛之毒根除,一切到此为止。”
李乐知看着面色各异的官员们笑眯眯的说:“我以性命担保,所说皆实,诸位大人们可放心。”
光明磊落,坦荡赤诚,又深谙人心。
不说陈廷玉呆住,其他提心吊胆的官员们瞬间也愣了。
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红烛可以暗暗解除,名单和账册也被销毁了,那中毒的人就无人知晓,他们也不必再受慕容家辖制。
能好好做官,谁愿意造反。
且实话实说,比起生人如草芥的乱世,太平盛世还是更适合他们这些读书人,毕竟没有国,何谈治国。
慕容家的阴谋算计,如瘟疫般蔓延的红烛之毒,系在未知官员们脖子上的锁链,就这样被李乐知几句话给解除了。
这个公主,确实不简单。
“放心放心……啊,不不,公主大义。”
乐知公主不愧是陛下亲口验证的“灵心慧齿”,这一手玩的真是妙啊。
言尽于此,李乐知对着裴朔和石逊拱手:“谢两位先生救命之恩,此间应该没有别的事情了。”
她对百里正德说:“陈廷玉之事交予百里大人,父皇那处也劳您费心,我就不在这添乱了。”
李乐知朝着容予和谢夫人使了个眼神,便要离开这清晖阁后堂。
门口百官纷纷避让躬身,展现出来的恭敬让李舞阳暗暗惊心。
谢夫人护着容予离开,此时无人再置喙,无人敢阻拦。
重生女帝51
“公主。”离开清晖阁之后,容予快走几步,追上李乐知,他犹豫片刻,将带血的绢帛递上去,“这是方才我为陛下代写的诏书,现在交予公主。”
李乐知看了眼,却不伸手去接,说:“既然还未盖印,那就不作数。”
“再者说,如果陛下醒来问你诏书,你却交给我了,对你不好。”
她这样善解人意,原本心中无甚情感的李容予,忽然涌出奇异的愧疚,他抿了抿嘴唇,轻声说:“方才……抱歉。”
“何事?”李乐知不懂容予为何说这话。
“方才陛下召你入后堂。”容予说,“我看陛下眼神中有杀意,疑他或许想取你性命。”
“……那时我没有跟进去,还从外面关上了门。”他说到这些,似是有些低落,垂着头看着李乐知,惯常淡漠的双眼波光盈盈,“你帮了我许多次……我却总是无法回报,这次如果不是你,我也不能轻易脱身。”
“我欠你良多……我……”
“阿兄。”李乐知抬手,看着越说越激动的容予,莫名的觉得好笑,她心中软软的,仿佛是冷漠孤傲的独狼,忽然变成了大狗,舔了舔她的手心。
“容予哥哥,你不必对我说这些。”李乐知说,“如果没有你,许多事也不会如此顺利,你有自己的行事道理,却还是包容信任我良多,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有怀疑有信任,有戒备有包容,才能逐渐深入心中,明白彼此。”
她说:“娴妃娘娘原本也是希望你能够感受更多人与事,才求得假死带你隐居,只是天不假年她没能如愿,你入宫做了暗卫,更是孤僻了。”
李乐知看向一旁的谢夫人:“这位谢夫人是你的姨母,她是真心关怀你,在意你。如果可以的话,无论未来如何,我都希望容予哥哥能如娴妃娘娘所愿,有人陪伴,有人关怀,体味这山川湖海,万千世界。”
容予看着她,自己的心中空空,仿佛进了一阵清风,像是充满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只觉得此刻的少女,如同他那郁郁葱葱满目苍绿的院子里,忽然绽开的一朵,明艳新鲜的花。
“……好。”他点点头,将诏书收入怀中,似乎想说什么,但张口却是无言。
容予抬头,看到远处一人走来,他的表情霎时沉寂。
李乐知不解回头看去,见到李黎未正走过来。
“大哥,谢夫人。”他朝着容予拱手,而后对着李乐知说,“捉到了,随我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