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没事。”忙将手劲儿松了点,看周祁手被自己握得发红,拿到唇边吹了吹,怕冷到他又裹到氅中暖着:“就是想到康城之事,觉得对你不住。”
周祁愣了愣,明白褚君陵指的是对他居功未给封赏之事,遂笑笑道:“皇上不也赏了臣万两黄金白银?逢院首和彭上卿十年俸禄都没这多,臣可是占了大便宜。”
还有那么多绫罗绸缎,每次进贡来有好东西,褚君陵也是第一时间给他送去,他可是知足得很,还觉褚君陵心太偏着他呢,哪会生嫌隙?
“再说皇上许了臣皇后之位,可是哪个官职都比不上的。”
“这倒是。”
褚君陵本也不是真纠结此,趁周祁眼落往别处偷望着他,似是透过他看前世的某个人,眸中不遑苍凉:“周祁…”
周祁顿住脚步,不解地看向褚君陵:“皇上?”
不过一个封赏,他都未觉有什么,这人怎地这般重的情绪?
神色看着…
像是愧对又不像,说不清是何意,复杂得很,莫名地叫人压抑。
“皇上有事瞒着臣?”
褚君陵猛地清醒过来,神色不着痕迹僵了一瞬,又极快地掩饰过去,尽量挤出个自然的笑:“怎会有事瞒着?朕不过是有些惊讶。”
惊讶?
周祁更是奇怪。
“皇上惊讶何事?”
褚君陵晓得他心思细腻轻易敷衍不得,心下没个把握,借口是见周祁坦然拿封后之事同自己玩笑,遂才惊讶于他的变化。
瞧周祁仍是将信将疑,故作一叹:“朕就是想着你我夫妻之实也有了,皇后之位宣之于口,至今却没落到实处,承诺要待你好,却叫你无名无分的跟着朕,朝中既有人胡乱猜测,就免不得有轻蔑鄙夷之色,朕于心有愧,方觉得折煞了你。”
原来是为这个。
周祁摇摇头,似有似无也叹了叹:“皇上以为愧对臣,臣又何曾在乎过外人的看法?”
只要眼前这人待他真心,外人轻蔑鄙夷又算得了什么:“左右臣也不会掉块肉,皇上有闲心想这无关,何不将心思放到朝政上头?徐氏早日得除,皇上也能早日实现待臣的承诺。”
“小将军所言极是。”
听这不着调的口气,便知褚君陵情绪得了好,周祁轻轻瞥他一眼,又看褚君陵手直往自己身上揽,嘴里还朕如何朕如何的没个完,心哼:登徒子。
得了便宜还卖乖。
“朕谨记小将军教诲,定当早日铲了那徐氏,也好早日娶小将军过门。”
迎进宫里拐上龙榻。
褚君陵想就美得很,搂搂抱抱一阵亲昵,还是周祁顾及周遭奴才众多,只肯让褚君陵占占手中的便宜,口耳相贴之事是如何都不让的。
后头瞧褚君陵得寸进尺,手中便宜也不让占了,一见对方有不安分,凉凉张口道:“皇上净顾自己高兴,倒也不怕臣着凉?”
此计屡屡管用。
连周祁一根头发丝儿褚君陵都珍视得紧,何况是身体,听这话立刻老实下来,看大氅果真被自己蹭开个角,忙又裹得严实,额头贴额头量了温度,见没发热作罢。
周祁看是好笑:他就是个病秧子,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发热,况是他身体好得很,哪就这么娇贵了?
也不知这昏君脑中整日在想些什么。
“不舒服便同朕说。”
雪短短一两日不会停,梅花也要入春后才谢,景哪日赏都一样,景色虽好,真染了风寒可不妙。
“臣又不是三岁小孩,再傻,冷暖还是晓得的。”
“哪是说你傻。”
褚君陵又是一顿念叨,道是如今不能时时刻刻看管着人,难保周祁不拿他的话放在心上,背地里使坏。
待来日将人迎娶进宫,也不准周祁去别处,就一同歇在养心殿,整日整日守着他,眼皮底下,看周祁还敢不敢不拿自个儿身体当回事。
让他歇在养心殿?
周祁似笑非笑:“皇上也不怕脊梁骨被大臣们戳穿?”
“那些个大臣朕可不怕,就怕小将军到时候反悔,不肯嫁进养心殿来。”
方才那事虽然搪塞过去了,谈到嫁娶一事,褚君陵这会还真有些好奇:“朕以往提及此事,每每你都回避,怎的就想通了?”
周祁昏君没道出口,倒让他问得一愣,认真想了想:先前回避是不敢确认君王待他的感情,自两人相好以来,褚君陵皆真心待他,也当真把他放心尖尖上宠,便是石头也该捂热了,他再怀疑岂非矫情?
“臣这般皇上不喜欢?”
“自然是喜欢的。”
褚君陵求之不得,晓得周祁尽信于他,心中喜极,高兴过后又害怕,怕还不了周祁的情,怕千万般宠爱都抵不过他前世受的折磨和委屈。
“小将军如何朕都喜欢。”
不管这人真喜欢赏梅林冬雪,还是无望中作乐,都已是前世,人合该往前看,前世欠周祁的,来日方长,总能给他一件件补上。
他们还有一生的时间,遗憾也好夙愿也好,今生尽都能得圆满。
周祁默不作声,受不了他这腻人劲儿,直将注意转到景色上头,不住惊叹:“一皑雪色缀梅浓,倒是处奇景。”
“朕便晓得你会喜欢。”
“臣这等喜好都能猜到,皇上当真是料事如神。”
周祁笑笑恭维道,被褚君陵那得意洋洋的神色弄得一乐,头轻枕在他肩上。
金砖红墙映入眼帘,几枝冬梅探出墙去,被落下的雪花披上层白,与宫墙深色交相辉映,待微光从云层露出,在冬日照射下泛着金光,一片茫茫,却不显得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