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觉自个儿占理,李大人得意洋洋,像只斗胜的公鸡:这回周家父子总该没话说了,这事不仅他见着了,在场大臣也都看在眼里,他看周祁还怎么狡辩。
周祁确实没打算狡辩,被抓了小辫子也不心虚,大大方方退后两步,以武将之礼落膝朝褚君陵一拜:“末将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褚君陵伸手要拦,被周祁一个眼色打住,两相会意,只得待他见完礼,蹙眉喊了平身。
本是心疼周祁身体,昨夜闹得有些过火,这么一起一跪的,怕他身体不适惹得哪难受,殿中地上什么也未铺,又担心周祁磕疼了膝盖,但不想这神情落到众人眼中却变了味儿:皇上不高兴了,皇上果真对周氏生了戒心,周氏危矣。
李大人也如众人一般想法,欲再提行刺之事,趁着皇帝动怒将周氏除了,却让周祁先发觉了心思,轻笑笑道:“李大人仅因臣未及时拜见就得出周氏有谋逆之心,照此推论,眼下臣已将礼补上,该叩的头也叩了,李大人那话想来也做不了数了,这礼晚是晚了几分,按大人的理,周祁即便不是忠心耿耿,方才之为也能算是将功赎罪,依大褚律法合该从轻处置,李大人说是不是?”
李大人万万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这周氏父子满口辩言,腹中野心尚不可知,却敢屡次挑衅皇室威严,长此以往恐不稳社稷,皇上往日宠信也罢,万不可再放之任之,否则终成大患啊皇上!”
李大人一派大义凛然,又端得忠臣之资,褚君陵瞧他演得投入都不好打扰,再看他一阵自我感动,总算看不下去:“李大人以为该如何?”
李大人撩开衣摆,同时朝同僚打了个暗示,齐齐跪求褚君陵重罚周氏,并刻意指定要从重发落。
“周氏已是司马昭之心,皇上念及旧情便是陷社稷于不顾,陷天下大业于不顾。”
褚君陵颇为赞同颔颔首:“李大人觉得怎么处置才算重?”
“臣以为,周氏谋逆未遂,其心可诛,满门抄斩最妥不过,周氏父子是为主谋,当以挖心卸骨刨府晾刑数日,方能起儆祀之效。”
“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褚君陵神情未变,眼色已然冷冽至极,偏有不长眼的依言附和,支持的反对的都有,难得安静有半晌的朝殿瞬间又吵嚷做一团。
第104章 朕要你周家满门的性命
陈亦、宰相等皇党派的人少有参与,徐安一党前时被褚君陵抄的抄,贬的贬,如今眼瞅着翻身机会到了,抓着周未父子紧咬不放。
徐安虽然不在朝堂已久,前几日却给同党透了些混真掺假的消息,是以徐氏一党的大臣都深信徐安万事俱备,不久后这天下就得改姓徐,导致前阵个个缩头缩脑,唯恐引起朝中劲敌注意自保都不能的大臣纷纷涨了胆量,报复性地猖獗起来,照徐安暗中吩咐的、见缝插针挑拨皇党派和周氏一党的是非。
徐安这话也让许多意图改阵换营的大臣们坚定了下来,至于那些不坚定的,又拖后腿无甚大用的朝臣,已经让徐安借春闱之事射成了刺猬。
又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连褚君陵都不得不承认,徐安这回的招数确实高明,要不是徐渊吾提前给他告了秘,他待周祁的情意也稳固,兴许这回他俩就栽了。
“陈亦。”
陈亦本来在走神,听到又该自己出场,忙三步并两步的走出官列:“回皇上,臣以为此事无凭无据,断不能因为李大人几句推测错杀忠臣,镇国将军和中郎将在百姓心中积威甚深,冒然处置必会使天下百姓寒心,不利朝廷管辖。”
李大人冷哼:“陈大人既然知晓周氏父子得百姓尊崇,就更该明白君舟民水的道理,民心向背是为社稷关键,倘若哪日这周氏借百姓拥护起义,陈大人可担得起这个责?”
“照李大人之意,可是要将朝中受百姓尊戴的官臣尽斩杀干净,才能稳固皇室的地位?还是李大人以为皇上在百姓心中的不如底下臣子的重?”
纪太尉得到褚君陵的暗示,也站出来:“李大人这般说,臣也有一疑惑请大人开解。”
“恕本官冒昧,请问李大人在百姓心中是何等形象?”
李大人正要说好,又猛地打住,面色登时有些难堪。
纪太尉和陈亦相视一眼,配合道:“李大人不便说,本官便问问陈大人,为君之臣食君之禄,百姓爱戴称敬是为好官,按李大人方才之意,受民喜爱或能威胁皇权者,可是该杀?”
陈亦点点头:“是。”
“再有一问,于社稷无用,位其政不谋,不能为民排忧解难,不得民心支持者,可为庸官?”
陈亦又点头:“为。”
纪太尉笑笑,朝褚君陵恭恭手:“敢问皇上,贪官污吏该杀,好官得杀,庸官可能为朝廷所用?”
“爱卿说笑了,庸庸之才,何堪大用?”
“好官贪官用不得,庸官当不得大任,好的也该杀,坏的也要杀,不好不坏的又不顶用,照李大人这么个杀法,还要什么朝廷?”纪太尉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轻蔑看向徐安一党:“食皇粮缺其责者,轻则贬重则诛,庸贪善仁,不知李大人是哪种官?”
周未一派的大臣看纪太尉怼得敌党无话可说,心里甭提多痛快,更有两个不嫌事大的冒出头道:“李大人一心为着皇上着想,又三两句不离社稷,必然是天大的好官!”
“李大人又说好官该杀,是不是该做个表率,以死向皇上明志?”
李大人面色阵阵难看,偏一句话也接不上口,半晌怒道声歪理,生硬将话题转回周氏上头:“请皇上严惩周氏,稳我大褚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