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君陵嫌破坏气氛,不止德观,掌灯奴才也没让跟,一路黑灯瞎火,周祁不知他又起哪趟兴,身处黑暗总归不安,紧紧绷着,褚君陵心细察觉,将人又抱紧点,温着声安抚:“就快到了。”
刚到地点,周祁眼蒙着都能感觉到眼前明晃晃一片,抬手要解巾结,被褚君陵快声制止:“莫急,再等会。”
轻放下人,数过岸前百盏花灯,欲放进湖再准人看,岂料天公不作美,褚君陵一盏刚落,紧就刮起风来,由缓至急,将那花灯吹灭不够,连皮带芯吹回岸上,连滚好几个圈。
褚君陵不信邪,又放一盏,又滚回来,再放仍旧如此,连将岸上搁置的也吹熄不少,东倒西歪乱了满地。
褚君陵怕疼着人,结扣系得并不紧,风愈见大,连将巾带吹落,周祁得以见光,眼稍不适眨了眨,就看褚君陵不懈往着湖中放灯,放一盏熄一盏,熄一盏翻一盏,歪七斜八尽泡了水。
再瞧昏君脸色黑透,想爆发又觉得没脸,嘴角难得勾起抹笑,恰被回头的褚君陵撞见,心跳登时快了几分。
出入虽比想象中大,好歹真哄得人高兴了点,也算殊途同归。
难得见人有个真心笑容,即便不甚明显,也勾得褚君陵心痒,当即扔掉手头东西,起身拍拍衣袍,将被抓包且笑没来得及收的周祁拽入怀抱,低头就吻。
风势渐小,消散前将还燃着的几盏吹离两人更近了点,褚君陵亲热时向来专心,没空搭理无关,周祁口被堵得换不过气儿,绊脚退了两步,衣角恰好扫到烛火,霎遭点燃。
两人起初还不觉,直至嗅到股焦味,乃甚这味还越浓烈,睁眼一瞧,直将褚君陵吓了大跳:自家皇后燃起来了?!
皇后起火,将褚君陵一肚子花花心思烧个干净,急手卷起衣袂扑打。
偏偏这时妖风又起,火势转大,眼看要烧皮肉,任褚君陵手忙脚乱做无用功,周祁反而淡然得很,干站着也没个动静,一派置身事外,直至被褚君陵甩手扔进塘中。
“……”
浑身打湿,褚君陵怕染风寒,又将周祁抱回药池泡了小半时辰,打更的奴才路过御花园紧见道影子极速掠过,眨眼就没了影,空留一路湿洼的水迹。
碰巧前阵有个冒犯宫妃的婢子在附近‘失足’落水,当日不治身亡,听闻捞起来时人都泡胀了,那更夫猛打个激灵,当是水鬼找替身来了,差点吓尿裤裆,柝落在地顾不上捡,连滚带爬逃回住处,被同屋的奴才问及,牙直打抖:“鬼..鬼、有鬼!我见鬼了,有鬼…”
翌日,后宫闹鬼的消息暗中传开,纷纷道是那枉死的宫婢回来寻仇,随着事件越传越玄乎,真假难辨,吓得那害人的妃嫔提心吊胆,恐那奴婢真来索命,日夜没个安稳觉睡,精神几经失常。
褚君陵不知后头良多效应,满心念着今晚美事,样样吩咐谨细,另再给那奴婢些赏钱,为免时间紧凑,赶不上给周祁惊喜,即刻催人下去赶工。
宫婢领命告退,走时见橘子还在自己手上,小心返身请示,即见君王视线落回刘鞅那处,言说扔了浪费:“没见刘大人直咽口水?”
“是。”宫婢会意,恭敬将橘子拿给刘鞅,看他许久不接,为难望向君王:“皇上?”
褚君陵悠悠坐正身,喊其将东西递给德观,抓紧去做花灯,待那宫婢告退,轻朝德观颔颔首,德观恭身应令,拿被握得滚熟的橘子又到刘鞅身前,微弯下腰:“皇上瞧大人口干,特地命人给您剥的,大人不接,可是不领皇上的情?”
第254章 色令智昏
德观身为御前第一大太监,尤其擅长睁眼说瞎话:“皇上自个都没舍得吃,先就想到大人,这番体恤可不是谁都能得。”
“老臣可不敢受。”
果肉没个器物盛放,经由几趟人手,又在手中握这良久,汗灰不知多少,皇帝犊子自己嫌弃才塞给他,惜食也不是这般惜的。
骂不得褚君陵,遂拿他这心腹出了通气,大有指桑骂槐之意,冷讽德观稀罕这破橘子,不妨求君王转赐给他。
“大人这是哪的话,这皇上赏您的吃食,老奴哪敢沾染。”刘鞅这些话明摆是借他讥言圣上,德观打两句哈哈,忐忑望向座上之人,得君王个眼色,心稍落下,腰又往下弯点,压低声道:“大人不吃也先接着,皇上性情您最晓得,圣上不高兴,受牵连的人可就多。”
暗示刘鞅还有家眷,他不惧死,该也不愿亲人跟着遭殃。
果见刘鞅色骇,怒目瞪向君王,得褚君陵轻挑挑眉,笑有十足威胁,深吸口气,忍辱将那橘子接过,岂料还不算完。
德观任务完成,退回褚君陵身侧,瞧刘鞅快把那橘子榨成汁了,求得君王默许,轻一咳嗽:“大人得了赏,还没谢恩吶。”
刘鞅腔梗,心知皇帝故意敲打,恼行个谢礼。
“殿中没外人在,爱卿切莫多礼。”褚君陵假模假样客气声,瞅橘子被捏烂,眼色微沉,让刘鞅吃前先检查一遍,看看筋络清没清干净。
片刻瞧人拳头紧攥,果肉近被榨干,猜是对方将那橘子当他在捏,喜怒难辨:“爱卿力再大点,怕是解不了渴了。”
未得刘鞅回应。
君臣无声对峙有阵,刘鞅怒渐平息,后觉自己满手汁液,官服也沾上些,黏得难受没地方擦,却听君王吩咐:“没见着大人弄脏了手,眼尽瞎了?”
离刘鞅最近那个奴才听斥,连忙取来湿帕给他净手。
刘鞅不信皇帝有这好心,碍于本身洁癖还是接过,擦好将帕子和烂橘一并递给那奴才,拉不下脸谢恩,口开开合合,还是褚君陵先出声:“刘大人这把岁数的人了,怎还跟个孩提似的,对朕有意见就直说,朝个水果撒甚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