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呜——!”又是一声吵闹的狗叫。
佘初白坐到沙发上,没什么歉意地开口:“没看见,不是故意踩你尾巴。”
半兽人沉浸在进食的喜悦中,两只耳朵沦为装饰品,也根本不在乎被践踏的尾巴。
佘初白拿起电视遥控。
视野左下角有个令人心烦的遮挡物,毛耳朵动来动去,佘初白竭力想忽视,但做不到。
电视上转播着MLB全明星赛,佘初白却很难集中注意力,将视线从另一个(姑且称之为)人的身上移开片刻。
靠,一条狗长这么帅干什么。
无论是精神抖擞竖立着的毛茸茸的耳朵,还是垂在地板上的蓬松光泽的粗壮尾巴,就连小腿的那一侧肌肉线条,都堪称流畅健美。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部分,还是那一头蓬松盈动的乌黑头发,不知令多少程序员艳羡。
吃什么长的,佘初白很难相信光从一个人的发型上,就能看出朝气蓬勃的生命力。
这狗得是条混血狗吧,眉骨高,眼窝深,鼻梁挺,嘴唇不薄不厚抿成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线,是整形医院会在印在宣传手册上的类型。
就是吃相太不雅观,有点破坏整体美观度。
佘初白摇摇头清空思绪,努力将注意力固定在战况白热化的棒球比赛上。没两秒,噔的一声,进食完毕的狗蛋跳上沙发。
即使长出了人类的手臂脚趾,但仍是像狗那样双腿起跳。
不容小觑的体重带来剧烈震动,使佘初白整个人也凌空往上弹了一下。
吃饱喝足的狗蛋,蹭到佘初白身旁,将大大的脑袋搁在他肩膀上。还是狗的时候,经常这样撒娇。
佘初白心如止水地抬起一只手,目不斜视,撸了撸狗头。触感一如往常,是人类头发抹多少护发素都无法达到的柔顺程度。
一张温热的嘴唇亲密地贴在佘初白颈间,呼出的热气比以往更烫了几分,舌头也变了,不再沾满口水湿滑黏腻,而是清爽了许多。
也正因如此,现在舔着他的方式不再像活泼的宠物对主人的讨好,而像是……一个陌生人在亲吻他。
一想到这,佘初白就无法再粉饰太平下去了。
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俯视着眨巴眼珠一脸疑惑的狗蛋,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这几天来重复过无数遍的四个大字——“离我远点”。
症状越来越严重了。
佘初白只能借酒消愁,越喝越刹不住车,干脆酩酊大醉沉沉昏睡过去。
一夜酣睡无梦,压在佘初白身上的桎梏,是他生命不能承受之重。而他已经渐渐分不清,与他同床共枕的究竟是狗还是人。
“马丁——!”佘初白在心中呐喊,“已经是新一天的早晨了,你可以变回去了!”
不愿接受现实的佘初白睁眼确认,周遭事物依旧维持着不遂他意的状态,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狗子翻身躺平,呈一个“大”字张开四肢,霸占了一整张床,没心没肺地继续呼呼大睡。
佘初白忿忿不平地洗漱完,拿出一桶方便面,打算给自己弄顿简易便餐。
狗闻到汤料包飘出的香味,一眨眼就瞬移到了佘初白身旁,将本就不够明亮的顶灯光线彻底挡了个干净。
佘初白不耐烦地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他又拿起一桶泡面撕开,倒入开水,伴随着轻声的咬牙切齿,像一名魔药女巫正在往锅里丢抹布青蛙之类的。
“吃,使劲吃,你也决定吃想吃的东西,过短命的人生了是吧。”
一对黑色的兽耳小小地往后撇了一下,本能感到畏惧。
狗蛋蹲坐在沙发上,舔着光滑的手背,虽然厚厚的皮毛被优化掉了,但仍习惯性地做着清洁仪式。
佘初白把两桶方便面掀开,一左一右搁到茶几上,又折回去拿了两双筷子。毕竟用手抓面条吃也太磕碜了。
狗蛋历经千辛万苦,才勉强学会用筷子夹住几根泡面。饭还没吃上一口,手背已被佘初白翻过来的筷子头敲红。
狗终于如他所愿学会使用餐具,佘初白却突然想到另一件事。
狗大张着嘴,四颗异于常人的犬牙尤为醒目,肉粉色的口腔一览无余,佘初白再一次掉转手中的筷子,啪的一声,打到对面人的手背上。
“你刷牙了吗?”佘初白问。
狗蛋茫然地偏了下头。佘初白其实也不需要狗的回答,他心中悬着明镜。
佘初白竖起一根食指,套上宠物用牙刷,挤上狗用牙膏。
还没靠近,狗蛋就紧紧闭上了嘴,警惕地往后退。
这两样东西买了很久,也吃灰了很久,佘初白几番尝试,从未得手。几次人仰马翻的双输结局后,佘初白也懒得再管什么狗的牙结石。
但如今狗幻化出了人样,人不刷牙就吃东西,在佘初白看来是难以容忍的。
狗远远地躲着,抗拒他的接近。佘初白耐心告罄,直接先揍服,再从容上手,一只手掰开狗嘴,另一只手将牙刷捅了进去。
“唔……!”狗发出挣扎但徒劳的哼声。
贴着洁白的牙釉质,当成搓衣板刷了一圈,里里外外每个角落都没放过。佘初白一边无痛当妈,一边想,这狗牙口真不错,也没蛀牙结石什么的,比他一个定期洗牙的还健康。
不对,他为什么要跟一条狗比?
因为是宠物专用牙膏,所以不用水漱口也没关系。但佘初白还是觉得漱漱更干净,往狗嘴里灌了半杯水,捏着下巴充分摇晃后才松开手。
狗没有耽搁一秒,立即将嘴里的奇怪味道吐了出去,主动拿起杯子反复接水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