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初白虽然不善社交,但不是没有眼色的人。只可惜他安慰人的手段十分有限。
“爆米花就我来吧,”佘初白走向零食窗口,“喝的要吗。”
“要!”柳似云立刻恢复元气,露出笑容,“但是不要冰的哦,我的心已经瓦凉瓦凉的了。”
佘初白淡然笑笑,又将头扭向另一侧:“你还能喝得下吗……小,狼。”
叫起来真是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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獦狚gé dàn:山海经记录的一种凶兽
【有兽焉,其状如狼,赤首鼠目,其音如豚,名曰獦狚,是食人。】
第19章 清澈的愚蠢
106分钟的正片放映完毕,舒缓的片尾曲悠悠响起,柳似云身旁的座位始终是空的。
乍然亮起的煞白光线刺入瞳孔,佘初白反射性地闭了一下,再睁开,大部分观众已经响应号召,窸窸窣窣起身离席。
走出影院,也才九点,对现代人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但某个不知道从哪个年代来的狼人,已经频频打起哈欠,甚至早在观影途中就毫无负担地睡过去了三回。
“片子有点无聊啊。”柳似云说。
佘初白违心地回:“还行吧。”
柳似云的表情看上去颇为自责:“早知道就直接浪费钱了,现在还把时间也搭进去了。”
佘初白:“起码爆米花挺好吃的。”
柳似咧嘴一笑:“是。”
走进电梯,柳似云按了负一层,佘初白按了一层。
柳似云:“我送你们回去吧?应该顺路。”
佘初白:“不用,走路就到了。”
“你们两个都是吗?”柳似云侧脸望了一眼那个沉默寡言的神秘帅哥,“你朋友比你还高冷,哈哈。”
“他是哑巴。”佘初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正当柳似云以为豁然开朗(一晚上都没说过一句话,只用点头摇头来回复),打算为自己无心的冒犯道歉时,就听见掷地有声的三个字。
“我不是。”狼某重磅发言。
“……”佘初白正思索着如何糊弄过去,又听见被冷落了一晚上的狼某持续大发脾气。
“我要坐车。”
“……”那你去坐也别回家住别人车上得了。
佘初白唯恐事态更恶化下去,闭口不言只呵呵干笑两声。
反正也不是第一回蹭车了,佘初白说服自己放下心理负担。
基于礼节,他选择坐到副驾,但还是先将后排车门拉开,把狼某送上后座后,才绕到前方上车。
柳似云不解地看了两眼绅士得很诡异的佘初白,没有当面问出口。
走路十五分钟的路程,开车要不了两分钟,但车内干巴巴的气氛,度秒如年。
佘初白主动挑起话题,将不久之前的那通工作电话抱怨给柳似云听。
果然同病相怜的人才能真正感同身受,柳似云听完也忍不住卖力吐槽。
“敲敲敲,一天到晚就想着敲敲敲,大白墙又不是非常六加一的金蛋,敲出个林永健来他们就高兴了。”
这些话,刚变身为人的獦狚注定听不懂,更无法参与其中。
“就是说啊。”佘初白只用随便丢出一句,柳似云自会喋喋不休地发挥下去,一转眼目的地就到了。
佘初白下了车,后排的男人见状也要跟下去,但受限于不知道怎么开车门,只是慌忙地用蛮力怼着车窗。
“你也在这里下吗?”柳似云转过头问。
男人内心急得团团转,生硬地朝她点头:“嗯。”
“哦,好。”柳似云悄悄揣测着,“你们不仅是朋友,还是室友吗?”
狼某无法作答,他不理解“室友”的含义。
佘初白从外面拉了下车门,锁着开不了,又绕回前方,从副驾车窗往后伸手,同时不忘解释:“他没坐过这车。”
后车门轻轻弹开。狼某很着急地跳下了车,仿佛生怕被丢下。
佘初白将前后两扇车门都关好,朝柳似云挥手:“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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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处,佘初白明白有件事不得不办了。他朝着男人问:“要不要给自己起个名字,还是继续叫狗蛋就好。”
“不要!起名字。”斩钉截铁的回答。
“是不要起名字还是不要狗蛋啊……”只是顺口的话,并非真心存疑。佘初白隐隐头疼,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字典。
“不要叫狗蛋。”男人很认真地答复。
佘初白将字典抛过去。
密密麻麻印刷着方正汉字的纸页在空中一阵飞扬,不足手掌大小的一本,却承载了上下五千年的历史。
男人接住字典,装腔作势地翻开几页看看,又忽然合上字典往佘初白面前一递。
“你帮我取吧。”很信任,不卑不亢的语气。
果然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佘初白双手插袋,耸耸肩:“你自己取,我给你取了又不满意。”
獦狚硬着头皮把字典拿回来。
字典是带双色插图的精装版,男人翻了几页,又扔回去。
“你帮我取。”执着地重复着。
“那你到时候别又挑刺。”佘初白说。
“取个人名。”最低的要求了。
“行。”佘初白畅快答应,“人都是有名有姓的,先给你定个姓氏吧,也不用跟着我姓,你就姓……”佘初白浅言辄止,停住卖了会儿关子——
“苟。”
獦狚头顶倏地冒出一簇愤怒的小火苗,面色也是青一阵红一阵。
“咳。”佘初白清清嗓子说道,“真有这个姓,姓的人还不少呢。跟狗蛋的狗不是一个字。”
獦狚半信半疑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