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一样。”郎澈平平地说,没什么语气,如实陈述,但听起来就很像挑衅。
“娘希匹…%¥@…”一段被消音屏蔽的破口大骂。
佘初白忙把站着一动不动的郎澈拉走。
初生牛犊不怕虎,实在令人钦佩。也可能是听不懂方言。
身后大妈的骂声仍不绝于耳:“有人管的不好好管,还以为没人管的小赤佬!”
佘初白忍住回头对骂的冲动,此刻还有更要紧的事处理。
走出很远,周身萦绕的异味却久久不散,一阵不凑巧的风吹来,佘初白捏着鼻子退远了两步。
该骂的已经有人代劳,从结果来看收效甚微,佘初白只好亲自上阵,板着冷若冰霜的脸出声:“我有把你饿成这样?”
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一直置身事外的郎澈终于有了一点表情,缓缓摇头。
“狗是吧,就改不了喜欢翻垃圾桶?”
“才不是!”郎澈激动起来。
佘初白骂也骂不动,静静对峙了一会儿,率先放弃:“算了,谁管你。”
他转过身往家走,那阵难闻的味道没有跟上来。
这会儿又没有一点狗样了。保留缺点,改正优点,到底都成长了些什么?
郎澈垂着头,失魂落魄地站在路灯下。一道昏黄的光线照亮他半边身子,另一边融在黑暗里与落寞拖长的影子相依为伴。
他缓慢地抬起手,指缝间捏着一条细细的皮质手链,刻着属于他的11位数字编号。
手链是找回来了,可是他却被丢掉了。
第27章 狼儿当自强
那句冷冰冰的话语反复在郎澈耳边回响——
“算了,谁管你。”
不管就不管,真以为他是不对人摇尾乞怜就活不下去的哈巴狗吗!
狼儿当自强!
郎澈快步走出小区,虽然胸中豪情壮志、自命不凡,但现实情况却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
陌生人极尽打量的目光让他感到很是不安。那些眼神是什么意思?
郎澈摸了摸头顶,耳朵没有冒出来,但那些窥视的目光仍不断地钉向他——哪里出错了吗,看出他不是同类了吗,还是会对他赶尽杀绝吗?
一阵巨大的恐慌由内而外席卷了他。
郎澈下意识抬起手腕想拨打电话,手指刚戳到屏幕上,紧邻的那条手链就提醒了他那人是怎样的铁石心肠,不念旧情,对他弃之不顾,于是赌气的念头又卷头重来。
咕噜噜。饥肠辘辘的肚子发出抗议。
还是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吧。
柳似云降下车窗,沉闷地抽了两口尼古丁,又被放鸽子了。虽然对方事出有因,道歉的态度也很诚恳,但该不开心的还是不开心。
她把手搭在车窗框上,凉飕飕的夜风吹拂面庞,百无聊赖地放空着。
突然,意料之外瞄到一张半生不熟的脸,虽然只见过一次,但说是过目不忘也不为过。
帅得有点突出的男人坐在便利店的透明玻璃前,似乎在拍大胃王挑战。
柳似云当即决定去找点乐子。
“哎呀好巧,你还记得我吗。”柳似云做出一副困扰又庆幸的模样,“我手机突然没信号,你能先帮我付一下吗?”
她晃了晃手里拿着的一瓶酸奶。
郎澈抬头望去,他当然记得。
虽然在柳似云认知中他们仅有一面之缘,但郎澈的记忆又是另一番说法了。在他还是毛茸茸的时期,所有接触过的人里,哪怕加上佘初白(不对,是尤其要加上佘初白!),最令他感到友好亲切的也非眼前这位莫属了。
这个结论甚至无需经过长久的相处,而是第一眼就能确定——某种爱狗人士的磁场。
“不记得了吗,我是小白的同事啊,我们一起看过电影的。”柳似云进一步提醒。
“记得!”郎澈噌地站了起来。
两人一齐走向收银台,柳似云微笑递出酸奶,收银员扫了一下条形码,郎澈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腕。
柳似云有一秒钟半边脸抽了抽。
如果没看错的话,不,她绝对没有看错,她送给外甥女的十岁生日礼物,也是一只一模一样的儿童电话手表。
“好了。”收银员说。
郎澈若无其事地垂下手腕,走回座位。
柳似云额角跳了跳,好奇心与一股隐隐约约的正义感,驱使她跟了上去,冒着被指责厚脸皮自来熟的风险,坐到郎澈身旁的位置。
“你不会……还是初中生吧?”
柳似云侧过脸斟酌问出的同时,也很想死命摇晃佘初白的双肩质问你是不是人啊未成年都……
“不是。”郎澈说。
柳似云的心刚宽下一秒,就听见郎澈继续说:“我没上过学。”
“……”
现在还有义务教育没普及到的地方吗。
柳似云用力一捅吸管,沉默地嘬了一口酸奶。
她端详着郎澈的气质装扮,怎么看都不像是贫困到念不起书的家世。
一头蓬松黑亮的秀发,肤质说不上吹弹可破,但也没有久经风吹日晒的痕迹,至于穿着的衣服……这套小白是不是也穿过?
虽然那时佘初白轻飘飘地打回了她的猜测,但柳似云直觉并没有那么简单。
“你要不要吃?”郎澈握着一大把壮观的烤肠花,抽出一根,递给柳似云。
“不、不用了谢谢。”柳似云一时语塞,又吸了一大口酸奶冷静,抚平思绪后才心平气和地问,“我记得你叫小狼对吧?”
“郎澈。”他接下来的话让柳似云更加摸不着头脑,“我有名字了,清澈的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