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唧嚼着肉干的郎澈霎时张口一啐,弓腰发出低沉的警告声。
佘初白赶在他暴走开吼之前,不动声色地拧住那一圈嘴筒子。
“这狗很凶,一般人管不住。”
广告导演讪讪直起身,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那一秒他真真切切被一只狗的气势给吓唬到了,为了挽回颜面又故意问:“你平时都怎么训狗的,有什么诀窍吗?”
佘初白不假思索:“比他更凶。”
郎澈口不能言,在心中不住附和,真的是……难以望其项背的凶。
回到家,佘初白洗完澡出来,郎澈不偏不倚堵在浴室门口,趴在硅藻泥地垫上。
佘初白一脚踩在黑黝黝的狼毛上,本意是叫他滚开让道。
郎澈不仅没意会到,反而顺着足弓滚来滚去的动作翻过身,大方露出更为柔软舒适的肚皮,以供蹂躏。
看着那一脸不值钱的狗样,佘初白顿感索然无味,抬腿绕开郎澈,一只脚干了,一只脚湿着,穿上拖鞋往屋里走。
变成狗过了半个月,郎澈身上的毛发渐渐散发出味道。
佘初白叫了一辆货拉拉,把狗丢上去,目的地是宠物店。郎澈在后备箱扑腾打转,哼唧着要往下跳。
佘初白冷冷瞥他一眼:“你还指望我给你洗澡?”
郎澈仰起脖子长嗥两声,想说,其实已经能变回来了,他自己洗。
但似乎在这时候道出他又一次蒙骗了佘初白的事实,被直接送去屠宰场的概率会更大。
郎澈进退维谷,蹙眉犯难。
佘初白逐渐咧开嘴角的表情堪称本世纪最恐怖的一幕,他微微倾身,在狗耳边呼出寒冷的笑意:“我知道。”
不然他为什么每天带狗上班,不嫌麻烦,一刻也不让他从眼皮子底下溜走。
“喜欢当狗就让你当个够。”
在郎澈有所反应之前,佘初白猛地扣下车后盖,拍拍车身大喊一声:“师傅好了,走吧。”
面包车司机应了一声,放开手刹缓缓起步。
呆怔的郎澈隔着灰蒙蒙的后窗玻璃向后看,那道模糊的人影在视野中迅速缩成一个鲜明的小点。
光从那么小的一点都能看出……真是……又凶又辣。
好想……
想……
他的躁动期好像还没有完全过去。
第56章 变回去
一辆货拉拉面包车在小区门口缓缓停稳,后备厢启开,郎澈抖抖清爽飘香的毛发,轻盈地跳下车。
单元楼有门禁,郎澈等了一会儿,跟在几名住户身后悄悄混进去。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试图找出那个“遛狗不牵绳,等于狗遛狗”的第二条狗进行谴责,但最后也不确定这狗到底是谁的。
郎澈等这一波的人搭电梯走了,才抬起一只前爪,按了一下电梯按钮。
不一会儿电梯来了,轿厢里只有一位从地库上来的孤家寡人,目不转睛地玩着手机。
郎澈拱鼻嗅嗅,这个人并不怕狗,于是大摇大摆地走进电梯,靠边站好。
那人终于从余光中瞄见一个低矮的黑背,惊讶地从手机中分出神,环顾左右不见狗主人踪迹,呃了一声,有些欠欠地逗它:“小狗,一个人坐电梯啊。”
郎澈骄傲地昂着头颅,他一个狗干的事可多了,但转念又想到之前有佘初白陪的时候,立刻又趴下耳朵蔫了。
“你住几楼啊,要我帮你按吗。”那人开玩笑地说。
郎澈望向头顶上方的楼层按钮,唯一亮着的是九层,而他如果要表述十一,眼下最佳的办法就是连叫十一声。
有些费嗓子,而且傻乎乎的。他要是站起来自己按,好像也不太合适。
转眼九层就到了,那人走出电梯,回过头不放心地看着它。
郎澈当机立断从电梯里跑出来,撞开楼梯间的门,呼哧呼哧往上爬了两层。
甩甩毛发,整理仪容,站在熟悉的门前,优雅地汪了一声。
没人来开门,但郎澈能闻见佘初白就在里面,又站起来扒拉门把手,更加响亮地汪汪两声。
屋内静了一瞬,啪嗒,啪嗒,拖鞋声靠近了。
佘初白打开门,视线之内没有人,一低头,看见狗。没什么表情地让出路,郎澈懂事地蹭着他的腿钻进屋。
佘初白关上门,走回沙发。
郎澈蹲在玄关,没有贸然往里进,而是短促地汪了一声。
佘初白面无表情地看向他,郎澈叼起鞋架上的湿巾盒提醒,佘初白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又起身过来。
蹲下依次把四只狗爪抹干净。
擦完狗,佘初白洗了个手,重新回到沙发上,喝着自己调制的大都会。
郎澈咬着舌头面带微笑,虽不似萨摩耶那般甜美可人,但也一脸的热情洋溢,极力传达出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
佘初白瞥了一眼,只觉得那个大黑毛脸很诡异和吓人。
茶几上有一些水果,是应季时间被硬生生篡改到冬天的草莓。
佘初白拿起一颗草莓,吃掉红彤彤的部分,剩下的白色的草莓屁股,就随手往前一抛。郎澈立刻扑过去衔住,早年养成的条件反射。
郎澈嚼了两下,发觉味道有些涩,原来佘初白连叶子都没有摘,勉强咂咂舌咽下去。
佘初白举手投足的姿态不像是在喂狗,而是把他当成什么自动回收湿垃圾处理器。
郎澈敢怒不敢言,一连吃了十几个草莓屁股。末了,还假装有滋有味地伸长舌头,舔舔鼻头。
窗外下起淅沥沥的小雨,佘初白去阳台把衣服收下来。一件灰色卫衣上沾满了细绒黑毛。
佘初白找出闲置许久的滚筒粘毛器,将卫衣平摊在床上,怎么粘都粘不完,越滚越来气,一抬手将滚筒扔过去,直直命中狗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