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你带上去吧。”郎澈停下脚步,伸出援手。
“真的吗?谢谢你啊会不会太麻烦……”
郎澈没有听完他的道谢,噔噔噔快速攀爬楼梯。
敲敲门,递出外卖,跑下楼,一气呵成,没有多余动作。
回到楼底下,那位大叔竟然还在较真地与客户理论着,气呼呼地摁掉电话,同郎澈攀谈起来。
但郎澈并没有那个同仇敌忾的空闲,随口敷衍着,拧动车钥匙,赶往下一趟。
“哎等一下!这个给你,我老婆做的,等会儿下午饿了吃。”
大叔递过来个透明塑料袋,装着饼一样的东西。郎澈顺手接过,踩下油门开飙。
送完中午的高峰期,外卖单量骤然减少,郎澈一个众包的抢不过专送,就靠边停下休息。
坐在车座上查看今日入账,深深叹一口气,唉——
如果他是狼王,那也一定是十里八乡闻名的窝囊废,吃老婆的软饭。
不过——
郎澈搜罗出那个大叔给的饼,只剩一点点可以忽略不计的温度,拱鼻嗅嗅,闻到新鲜的肉味与梅干菜发酵过的酸味,啃一大口——
不过佘初白也算不上什么体贴顾家的老婆,还动不动就家暴他,两个人也算天生一对吧。
三口解决完一个大饼,没有吃饱,刚刚开胃。
郎澈在附近几家餐饮店打量一番,重新启动电瓶车,到人均价更低、无限量加饭的小饭馆,用碳水将肚子撑满。
跟佘初白一起吃饭时,常常都吃不饱。佘初白会说他是猪,不让他多吃。
哪怕他脱光衣服对着镜子转了好几圈,身材并没有走样,但佘初白仍然会坚称自己的眼睛就是尺,他就是又胖了。
郎澈擦擦嘴走出餐馆,正好看见一家药店门口摆着称,于是花了一块钱扫了码,站上去。
几秒后,超声波身高体重测量仪开始播报语音:
“身高189厘米,体重71.5公斤,BMI指数20正常。”
……是比上次称的时候重了十斤。但是,身高也长了五公分。
他不是变胖,只是还在长身体而已……
猛地一个激灵从称上跳下来。
现在行走在人群中,就已是难逢敌手的醒目,再长下去,真的会变成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佘初白是在担心这个吗?
郎澈决定今晚先不吃了。
饿得受不了再说。
送餐的晚高峰是五点到七点,郎澈一般八点就收工回家,但今天,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到一块儿,将近十点,还在路上东奔西跑。
不管什么零碎不顺路的单,统统不挑。
还以为佘初白多多少少会关心一下,结果一条信息也没有。
郎澈失落地推着电量耗尽的电瓶车,走完最后五百米,插上充电器。
推开家门,无声的孤寂在黑暗中弥漫。
原来他也还没回来。
郎澈走到阳台,推开窗户,眺望着灯火明灭的高楼大厦,比复杂更复杂的万千情绪猛烈袭来。
自己是不是应该更勤奋一点,更拼命一点,佘初白就不用那么辛苦……
正想着,身后传来响动。
佘初白踢踏踩着鞋底,用脚脱下两只鞋子,微微皱眉,将随身物品放到玄关柜上。
“门也不知道关好。”
锁芯咔哒扣下,佘初白把郎澈留下的门缝紧紧关上,往屋内走。
郎澈呆站在原地,今天尤其不会应对佘初白的数落。
佘初白长叹一声,摔在沙发上,用手机继续发着沟通消息。
郎澈默默坐到他身后,脑袋凑过去看。
右侧的绿色消息框里,是另一个他没多少机会接触的,文明礼貌的佘初白。佘初白让他不要搭理那些恶意刁难的投诉差评,自己却在卑躬屈膝地讨好别人。
“我不想送外卖了。”郎澈突然下定决心说。
“噢。”佘初白心不在焉地回应着,两指放大客户发来的参考图,拖动查看细节。
郎澈:“我想干点更赚钱的事。”
佘初白手一顿,挑眉:“比如?”
郎澈一时被问住,翻来覆去思索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搜刮出一件:“就像上次你带我去拍……”
狗粮的广告。
“我不要上班了?还天天带你跑通告。”被佘初白毫不留情地否决。
“那我再想想别的。”郎澈心事重重地说,“他们都说送外卖没前途,我这么年轻,应该要找点别的事干。”
“他们是谁?”
“就是……也是送外卖的,等单子的时候随便聊聊。”
佘初白:“你要听他们的,就去做他们的狗。”
“……”郎澈赌气一头扎进被窝里。
“你要是看不惯我,”
郎澈扭过头,盯着声音传出来的地方。
“想过养尊处优的富裕生活,”佘初白停顿了一下,“可以去找个更有钱的主人。”
郎澈怔怔地眨着眼,愿意付出一切来交换鼻子的超能力回光返照,一次也好,让他能闻到佘初白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说出这番话。
不过,虽然他的愿望没有显灵,但希冀还是以另一种方式很快得以实现。
那如鲠在喉、沉默以对的片刻,似乎被佘初白误解成了默认。
一瞬间暴力因子在屋内四处蔓延。
“还真敢想?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命太硬了?!”
疯狂抱头挨揍的郎澈反而心情舒畅起来。
直到佘初白不分轻重快要将他脸蛋掐歪,郎澈才喊着疼疼疼使出半分力,将佘初白轻易反压在身下。
“我什么都没想,是你在乱想。”语气意外的淡然,伴随着低低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