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人。”郎澈冷哼一声,“你当我好骗吗。”
满打满算养狗之后也就抽过两次烟,还都不是当面抽的。佘初白面无表情:“骗狗。”
佘初白晃动肩膀将郎澈甩下去,走到稍远处,开始捡石子。郎澈孜孜不倦地跟上去。
直到与柳似云拉开相当一段距离,确定不会被听到,佘初白才张口问:“那我闻起来有味道吗?”
“嗯,有。”郎澈浅言辄止,一脸卖关子的表情。
佘初白等了等,往郎澈腿上撇了个石块,劲不大但也不小。
郎澈弯下腰揉着那块,假装很疼。
佘初白懒得戳穿他拙劣的演技,径自找了块平坦的空地,将收集到的小石头一块一块叠上去。
因为职业缘故,佘初白的空间感与平衡感都很好,沉心静气专注着,没有一次失误就轻松垒了半米高。
郎澈安静地蹲在旁边看。
一开始沉沉垂着脑袋,随着石块越垒越高头也慢慢抬起来,视线平齐时,深深望进佘初白的双眼中:“是阴天的味道。”
佘初白动作一顿,捏着石头收回手。
这种时候不能一心二用,否则前功尽弃,两边都没结果。
“阴天?”佘初白追问。
潮湿发霉,灰暗忧郁,哪怕什么事都没干也会觉得疲倦。
跟他本人的气质不是说不贴切,反而非常的恰如其分,但这个回答很难让人感到满意。
“嗯,阴天!”郎澈明朗地笑起来,“不会被太阳晒得很热,也不会被雨淋湿,最舒服最适合出去玩的阴天,我最喜欢的阴天!”
“……”佘初白倏地低下头,将目光定焦到石堆顶上。
说一大堆废话,有效信息量不就只有最后一句。
继续往上垒时,佘初白控制不住有些手抖。甩了甩手腕依然不能稳住,于是放下石头,将极限就定格在这里。
“你还一次都没有对我说过。”郎澈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佘初白抬眼对视,恢复冷静:“我不说你就不知道?不是很会耍人吗。”
“哪有。”郎澈撇撇嘴,迅速偷亲一口就此作罢。
眼前人比远山雪还难以融化。不过,狼本来就是耐寒不喜热的。
“你闻起来有一股狗臭味。”佘初白冷淡说完,骤然起身往反方向走。
“喂!你这话也太过分了吧!”
“一身毛都多久没洗了。”
“那我也很久没有变成狗了啊!不对,狼!啊也不对,獦狚!”
过了正午,天空的乌云散开,淡金色的阳光落在荒芜山景上,驱散了几分萧索。
“出太阳了,不是你喜欢的阴天了。”佘初白说。
郎澈优哉游哉:“你们人类最会插科打诨,装聋作哑。”
“学两个成语以为自己了不起死了。”
“我就是很厉害啊,有本事你也去学会狗语。”
耳边萦绕着小学生式斗嘴的叽叽喳喳,柳似云本就惶惶惑惑的心里更是火上添油。
经过一道山间瀑布,大自然很温柔地及时抚慰了她。
大量水汽漂浮在空气中,一道小小的彩虹赫然出现其中。
一道怡然自得,与世无争,才不管有没有人看见它、赞美它惊叹它为它喝彩的迷你小彩虹。
耳旁吵闹的人声终于停了,三人整齐划一地掏出手机拍照。又轮流上阵拍摄单人照,最后将手机架在背包上,设置合影定时。
“三,二,一……茄子!”
成片效果非常不错,就连一贯冷酷的佘初白挤出的笑容都看上去有几分真心。
“你们知道吗,”柳似云暂时忘却烦扰,由衷感慨道,“每个人看见的彩虹都是不一样的,都是独属于自己的孤品。”
佘初白不解风情地说明:“因为每个人所处的位置不同,观察的角度不同,所以光谱在眼球中的成像也不一样。还有雪花、树叶、指纹、不能两次踏进的同一条河流,现在独一无二的东西也太泛滥了。”
“你是不是浪漫一下能死?”然而事与愿违,柳似云一会儿也平静不了。
佘初白振振有词:“浪漫也不能是罔顾科学的。”
柳似云正打算开展一番唇枪舌战,倏然望着他身后笑了出来。
“那么请你用科学,解释一下你身后的现象。”
佘初白疑惑地回过头,一时理屈词穷。
一只黑沉沉的动物摆动着大簇尾巴蠢蠢欲动,苍白的事实使所有言语失去色彩。
“科学来说,他怎么一会儿大,一会儿小的?”柳似云乘胜追击。
“……”佘初白只能无视这个问题,转身逃避。
“你就不能提前打个招呼吗。”佘初白认命地蹲下,拾起掉落在地上的衣服裤子,塞进登山包里。
还好面前的郎澈跟一只哈士奇差不多大小,要那天的黑熊精,衣服都要被撑爆了。
“对不起嘛,我忍不住。”
郎澈眼中满是对自由的渴望,放开手脚,在无边无际的山野间尽情奔跑,充分伸展肢体后才又匀速跑回佘初白脚边,仰起毛茸茸的脑袋,抬起前腿示意。
“我自己背。”
佘初白肩上背着一个包,手上还提着一个。佘初白没理睬。
“早想到你会变成狗,就可以少花一份冤枉钱了。”
郎澈放下两只前爪,步伐从容,猛猛蹭着佘初白的小腿撒娇:“我会好好赚回来的。”
佘初白啧了一声,抬腿避开:“别把你一身狗味擦我衣服上。”
“我又不臭!”即使反驳得很果断,但郎澈还是有点耿耿于怀。
于是跑去找柳似云,并排前行了一会儿,才开口问:“我闻起来有味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