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澈懵懵的,伸长了脖子仰望。是这样吗?
柳似云补充说:“也可能是在嚷嚷着告诉你哪里有猎物,催促你赶紧去,之后再和平分赃。”
“是,是吗……”郎澈有点心虚。
既然两个人都这么言之凿凿,那就应该不是在唬他。但这本该是身为狼的他心知肚明的事,却还要别人告知……
不远处的山坡上生长着一大片枯黄的芦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界,却有一间铁皮房突兀地出现在半山腰上。
远远望去,门上用红漆写着几个大字:餐饮,住宿,加水,充电。
客栈门口拴着一条土狗,正懒洋洋地卧着晒太阳。两名阿姨围着狗子,边嗑瓜子边唠嗑:“你说今天咋都没人来,徒步又不流行了?”
另一名回应:“等开春就好了,天气再暖一点……哎呦这不就来了,你快瞧那狗,背着书包多招笑!”
两只黑耳朵顿时向后撇去,郎澈赌气背过身去。
两名阿姨迎上来,招揽他们进店坐坐。同时,微微弯腰友好地问:“你们爬山还带狗啊,真乖,还会自己背包,可以摸一下吗。”
“不可以。”
“……”阿姨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真的上了年纪,耳背到都听不清声音是从哪传出来的了。她刚刚竟然以为是这条狗在说话。
佘初白狠狠按了一把狗脖子,使郎澈紧紧靠到自己腿上,将嗓音压到最低,模仿郎澈低哑的气泡音:“不乖的,所以不能摸。”
阿姨讪讪收回手。看门的土狗突然不安地弓起背,朝着这边狂叫。
佘初白用膝盖顶了郎澈一下。
土狗瞬间夹着尾巴躲进木板搭成的狗窝里,连半根毛都没敢露在外面。
柳似云翻出阿秋的照片询问店家,两人都说没有印象。
三人走进店内,补水充电歇歇脚。店员立即拿过菜单给他们看。
本来也没想吃,但看着看着就饿了。
柳似云点了个仔姜鸭,佘初白拿不定主意,把菜单放低问郎澈:“你要吃什么。”
又火速捏紧那等不及张开的嘴筒子。
虽然两名店员去后厨点火热灶了,但还是谨慎为上。
佘初白拿着菜单,手指从一个个菜名上滑过去,点到小鸡炖蘑菇时,郎澈响亮地汪了一声。
已经两个荤菜了,佘初白就选了个时令蔬菜,再要了些米饭。
不多时,饭菜上来。
郎澈双腿直立,扒着桌子,俨然就是一只馋坏了的小黑狗。
佘初白冷厉地瞪了一眼,郎澈立即坐回地上,小声汪汪。
柳似云擦着碗筷:“有什么关系,我不介意他上桌吃饭。”
“我介意。”佘初白说完,每个菜都夹了一些,拨进一个干净的新盘子里,放到地上。
郎澈迫不及待,但吃相反而很斯文。
要是把饭盆里的食物弄到地上——以前完全是狗时,佘初白会一边拖地一边不痛不痒地骂他几句,后来变成狗皮套人内胆了,一点点都不会姑息他。
吃到一半,店内又进来两名登山客。
两人看见一条大黑狗,吃着人的食物,用着人的餐具,顿时心里有些不舒服,与店家阿姨抱怨起来。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佘初白说:“我们把盘子买下来带走。”
店家还没说什么,那两人觉得自己得了道理,愈发不饶人:“那也不行啊,狗怎么能和人吃一样用一样,看着它吃我都没胃口了。”
柳似云回过头,直面着那两名登山客:“你没胃口是不是得胃癌了,怎么不去医院查查……”
她的话被一声粗暴的脏话硬生生打断,佘初白皱着眉头站起身,郎澈同时也竖起背毛,皱鼻呲牙,发出威慑的低吼声。
被骂的柳似云却比他们两个淡定多了,没有流露出任何委屈或愤怒的情绪,依旧原姿势坐着,只是动动嘴皮子,用一些更加不堪入耳的新奇组合方式,问候回去。
两人呆呆地大张着嘴,被密集的炮弹轰炸得毫无还手之力。
佘初白回过神来,赶忙蹲下,捂住郎澈的两只毛耳朵。
小狗可听不得这些。
学好一辈子,学坏一出溜。
同时,也在内心默默感叹——
柳似云如果混贴吧,那一定是扣字吧;柳似云如果打英雄联盟,那一定在祖安区。
“神经病!”相较之下,对面的词库只能用贫瘠来形容。
“对,你不知道神经病砍人都不用坐牢的吗?”
那两人无可奈何收敛了,不再正面起冲突,但还在小声嘀嘀咕咕。
人听不清,但郎澈不想听也听到了,乍然发出一连串凶狠的吼叫。
郎澈目露凶光,磨着锋利的犬牙,那两人终于不再说话了。但隔了一会儿,又朝店家发难,说要换个新盘子,不跟狗用一样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佘初白放下筷子,轻拍狗头:“去吧,咬死了我带你出国。”
声音不大不小,足够屋子里每一个人清楚听明。
郎澈沉沉地滚动着喉咙,刚踏出一步,那两人立即惊慌失措地站起来,抄起塑料凳挥赶喝退。
郎澈随便一咬,成片的塑料便被哗啦啦嚼成碎片吐出来。两人颤颤往后退,抵到墙角。
再闹下去恐怕不好收拾,店家赶忙出面调停。
郎澈撂下一个鄙夷的眼神,施施然回到佘初白脚边,优雅地将最后一点菜光盘。
他虽然很听话,但并不是真的傻。
不会因为一时置气就给佘初白惹上麻烦。
结账时,店家没有多收那一个盘子的钱,但塑料凳还是要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