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琼琚殿,德妃正在陪同云清婉玩闹,她慈爱地抚摸着云清婉的脸,口中却飘出极其冰冷的一句话。
“这小子命真好,杀又杀不死,撵也撵不走。”
德妃笑意不减,云清婉被她逗得“咯咯”直笑。
柳青禾给她端来一盏茶,“舅舅说,如今凌王、宣平侯都在国子监,明年科考,国子监协助吏部,恪王恐怕出事。”
“他出事与我们何干?”德妃抽出手接茶,“不管卖童还是卖官,我们可没沾一点。”
她慢悠悠喝完半盏茶,又道:“况且,便是没有凌王和宣平侯,就一定能保证他手里没有半点恪王的线索吗?”
她放下茶盏,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现在想来,他以前那些招摇过市的动作,怕是别有目的。”
云如璟的腿确实是伤了,刘正说至少要卧床休养两日。
师殷殷送走刘正,站在屋外心烦地嗔了一句:“我哪会伺候人?去请徐孺人!”
于是汀药往嘉月轩走去。
自从徐织萝被云如璟差点掐死之后,凡是云如璟在家的日子,她那叫一个闭门不出。
如今听说云如璟的腿伤和禁足,她在屋里急得团团转,得知汀药来,便强装镇定地传进来。
“参见孺人,”汀药礼数周全,“殿下腿伤严重,王妃分身乏力,请您过去照看一二。”
本来还能勉强挤出的笑意,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王妃住处,我去不合适,若是缺少人手,多喊些侍女便是。”徐织萝说着还把茹心往前推了推,“若实在不够人,让茹心去也行。”
茹心惊悚地回头看了徐织萝一眼,欲哭无泪。
汀药倒是硬气得很,催促道:“孺人还是快些去吧,别让王妃亲自来请了。”
徐织萝一愣,师殷殷亲自来这事她还真干得出来,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前往苕华院。
此刻师殷殷正在练字,透过小窗看见徐织萝来,便立即放下笔往门外走去。
“夫人去哪?”在榻上闭目养神的云如璟听到动静,抬眼瞧她。
“我……去给外头的花浇浇水。”师殷殷头也没回走了出去,其实她是想去后院荡秋千。
这云如璟躺在里面,她出去被外头的人看见总归不成样子,这不徐织萝来了,她可找到个偷懒的理由。
师殷殷心情大好走出去,与徐织萝擦肩而过,并未发现她脸上的异样。
徐织萝心情沉重,挪着步子走入房中。
云如璟躺在床上,半睁着眼看她。
现在不用伪装,他也一扫昔日的春风和煦,连同整间屋子都陷入凛冬。
徐织萝站在门口迟迟不进来,云如璟漫不经心说道:“旁人出去,阿萝,你过来。”
云如璟的声音很是冷淡,茹心连忙退下。
徐织萝回头看茹心离去的背影,想要喊住却说不出口,她深深呼吸一口,迈开沉重的脚步。
她先到桌上,给云如璟倒了杯茶,蹑手蹑脚上前去。
“殿、殿下……您用茶。”
云如璟盯着她,没有任何动作。“王妃叫你来的?”
“是……”徐织萝低着头,端着茶的双手有些颤抖。
“你听她的话,是好事,可——”他的语气有些不悦,“有些事,也不是非要听的。”
徐织萝见他动怒,颤颤巍巍思考片刻才悟出他的话,双手抓紧茶杯行了个礼,“妾明白,妾这就告退,请王妃回来!”
说罢她转头要走,谁知被云如璟一把抓住,茶杯没有端稳,打碎在地上,连同她的裙角一并沾湿。
云如璟抓着她的手腕,她不敢动弹,颤抖着抬头看他。
“你应该明白自己是如何进府的吧?”
云如璟松开了她,她失重倒地,跪在床边。
“知、知道,妾知错,请殿下饶过妾吧!”
“我不会轻易和姑母作对,所以留着你。”他倚着枕堆躺下,闭上了眼不再看她,“她如何待我,与你无关,只需记住——”
“忤逆王妃,如同忤逆我。”
“是……妾谨记于心!”徐织萝说完,提起裙子就跑了,也顾不上收拾那碎了的茶盏。
徐织萝心神不宁走到后院,见师殷殷惬意地在秋千上晒太阳,汀药并没有陪在身边。
她支开茹心,径自走上前,一下子就跪倒在师殷殷脚下。
师殷殷察觉到有人来,睁眼就看见这一幕,被吓一激灵坐直了身子。
只见徐织萝哭丧着脸看向她,“师予棠……宁王妃!从前是我错了,我给你道歉,你要什么赔礼,我都去向伯父伯母讨来!”
“你等会,”师殷殷莫名其妙,打断她的诉苦,同时眼睛瞥到她裙角上的茶渍,笑出声来,“你别跟我说,他打你?”
“没有没有!”徐织萝连忙否认,欲哭无泪,“我是真心向你认错,当初是你把我弄进府的,王妃,您做个主,再把我放出去吧!”
说着,她还伸手去扯师殷殷的裙角。
“荒唐!”师殷殷拍掉她的手,“你当时不惜杀我都要进来,现在又想出去?”
师殷殷往后倒去,再次惬意地倚在秋千上,“你走了,谁替我管着王府的破事?”
这话倒是不假,虽然王府是师殷殷做主,但是她只拿权不做事,累活都是徐织萝操劳,有差池了也只质问徐织萝。
而徐织萝一方面无奈于师殷殷拿主母的身份施压,一方面也想着在云如璟心中落个好印象,所以一直以来也心甘情愿操持。
因此师殷殷现在不知道比前世轻松多少!她岂会放走徐织萝?
徐织萝明显愣住,原来师殷殷图的是自己给她干活吗?
“你也知道上次……上次我鬼迷心窍,他……我……”徐织萝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说起。
师殷殷这下明白了,原来是上次差点死在云如璟手里,被吓怕了。
她嗤笑一声,“早知你那么怕死,当初在别院,我就该也掐你个半死,省得贼心不改,还敢毒我!”
“王妃……”
徐织萝还跪着求她呢,师殷殷不耐烦地站了起来,“出去呢你还是别想了,无错被弃,说出去损的是宁王府的名声,你觉得他会同意吗?”
“可……”
徐织萝还想挣扎,师殷殷无情地打断她。
“你不惹他,他还能无缘无故杀你不成?安安分分在这待着吧,以后要是有机会了就放你出去。”
说罢,师殷殷扬长而去。
她心想自己以后是一定要出去的,若是徐织萝就此不和她作对了,到时候带着一起走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