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腊冬霜重,荣王府的正堂暖香漫漫,让人格外心安。
柳青禾正襟危坐,听着俯首跪地的林辞一阵哭诉。
“阿嫂当真如此为难你?”柳青禾知道卢氏的脾性,但还是要装模作样问一下。
“王妃,奴婢不敢欺瞒!”林辞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挽起一截袖子,露出尚未痊愈的伤。
柳青禾确实有些出乎意料,这个卢氏在家里未免也太放肆了!
若是残了死了,传出去柳府的脸往哪搁?
“王妃!”林辞磕了个头,声泪俱下,“奴婢不敢奢求能到王府服侍,只想请王妃看在出阁前奴婢曾服侍过您的份上,救奴婢于水火!”
说罢,林辞从腰间掏出一枚玉佩,双手奉上,“奴婢卑贱之身,愿以此物敬奉王妃!”
只一眼,柳青禾立马发现玉佩的不对劲,她看了小椿一眼,对林辞温言说道:“好孩子,你先起来。”
小椿上前扶了她一把,把玉佩拿给柳青禾。
柳青禾审视着林辞,“这东西,是你的?”
“是奴婢幼时得来的。”因先前已经跟柳庚明坦白过,林辞不敢隐瞒,便又把往事说了一遍。
柳青禾静静听完,问道:“那宁王妃,可认得你?”
“奴婢不知……”林辞垂着头,有些胆怯,“但去年,阿郎说宁王妃在街上看到了奴婢,还喊着奴婢的名字……”
她慌张地抬眼,“可奴婢从未与宁王妃打过照面!思来想去,只怕是当年被她看见是奴婢捡了这玉佩,但也从未见她上门寻过奴婢!”
柳青禾将玉佩握紧,莞尔一笑,“天色不早了,你今日留在王府吧。”
她又看向小椿,“你给她带点药,顺便差人回柳府说,我今日在街上撞见辞儿,念起旧时情分,传来王府解会闷。”
“是。”小椿走到林辞跟前,“辞儿,走吧。”
“多谢王妃!”林辞起身行礼,又对小椿鞠躬,“多谢小椿姐姐!”
林辞走后,柳青禾收起笑意,带上玉佩去找云如琢。
“的确是四弟的。”云如琢眼中十分复杂,掺着一丝嫉妒,“他出生的时候,正值皇祖父病重,祖父大喜,将曾祖父的玉佩赐给了他。”
“祖父只赐了他,就连嫡长孙、我那可怜的长兄出生时,也没有这等待遇。”说到此处,他心中似乎才勉强找回一些平衡。
云如琢鲜少有情绪这么低落的时候,柳青禾上前握住他的手,“可现在,陛下更信任的是夫君。”
柳青禾说的是“信任”,而不是“偏爱”,显然他们都心知肚明,现在龙椅上的那位君主,对每一个儿子都一视同仁。
一样地戒备猜忌。
“禾儿说的是。”云如琢收回情绪,开始分析林辞的事。“你以前那个婢女……”
柳青禾答道:“林辞。”
“嗯,明日你回家与你哥哥说一声,把人要出来。”云如琢低头把玩着玉佩,“放在家里也不合适,还是先弄清楚她和师予棠是什么关系。”
“夫君放心,我自会安排好她的去处。”只有面对云如琢时,柳青禾眼底的温柔才不带一丝算计。
云如琢将她揽在怀中,“有劳夫人了。”
次日午后,柳青禾便回了柳府,但并没有带上林辞。
“禾儿怎么突然回来,也不先知会一声!”柳复匆忙出来见她。
“父亲,”柳青禾扶着他坐下,“兄长可在家中?”
柳复慈爱地望着她,“和你嫂嫂都在呢,已经派人去通知了!”
不消半刻,柳庚明夫妇也到了正堂来。
“王妃妹妹回府怎的不提前通知一声,好让我安排人去接!”卢氏不紧不慢走进来,给柳青禾行礼。
卢氏对柳青禾的态度是很扭曲的,嘴上喊着王妃,却仍加一句“妹妹”,以彰显自己长嫂的身份。
同时还要强调他们兄妹的母亲不在了,自己才是这个柳府的女主人。
柳青禾看穿她的心思,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回来坐坐,没什么要紧事,不劳阿嫂费心。”
“这哪行,你是王妃,到底尊贵些!”柳庚明上前落座。
此话让卢氏心中更加不痛快,她撇过去脸,看着小椿,忽的想起来一件事。
“听闻昨日辞儿被妹妹带回府里了,想来辞儿曾是妹妹屋里头的人,惦记着她。”
“我正要和嫂嫂说呢!”柳青禾笑道,“婉儿也渐渐大了,我想向阿嫂讨来辞儿给她作伴。”
卢氏暗自抓着掌心,昨天消息传回来时,她就怀疑林辞是不是跑到荣王府告她的状去了。
现在看来果真是!
还没等卢氏回话,柳复便当即应下:“这样也好,说起来,小辞还是我救回来的。她毕竟跟过你,对婉儿也能更加上心。”
柳复都发话了,卢氏只好顺着说道:“父亲说的是,辞儿待你和清婉,总是贴己些的。”
旁边的柳庚明默不作声,只是等事情说定之后,才看向柳青禾,“先前荣王托我寻的两幅字画,禾儿跟我来取一下吧。”
柳青禾知道他们俩想一块去了,于是跟着前往书房。
“禾儿也看到那块玉佩了是吗?”柳庚明虽问着话,但还真搜出了两幅字画。
“是。”柳青禾接过字画,语气带有些抱怨,“哥哥应当早些同我说的。”
柳庚明轻笑,“当时我还不能确定林辞和师予棠的关系,所以不敢让她轻易露面。”
柳青禾看向他,“那现在知道了吗?”
“不知,还需你找个机会亲自试探。”柳庚明摇了摇头,“不过,我派人去过江陵了。”
“如何?”
“能对上号,林辞和师予棠当时,确实都在江陵。”柳庚明说道,“也是同一年,师明成派人将师予棠接去西北军营的。”
“不过在出发之前,师予棠大病一场,高烧了两天。”
“因为师家在当地是有名的富商,那时师家家主找了许多大夫给她看病,还赏了许多钱,所以有些人记忆犹新。”
“他们还记得那是个春天,天气尚凉,所以师家二娘子的风寒很严重,这倒对的上林辞所说的淌水救人。”
柳青禾听完,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多谢哥哥相告。”
她将要走,却又被叫住。
“文家那对姑嫂,不是普通人。”
柳青禾诧异回头。
柳庚明微眯着眼,“我在文家督工数日,察觉到她们会武。”
柳青禾抓紧了手中的字画,“所以……”
柳庚明挑眉,“所以文远,根本不应该被恪王的人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