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兄切勿心急,眼眸及周边部位损伤状况需谨慎处理。然而蟒液黏稠,恐再伤及聂兄明眸,我须得回去思虑一个万全之策。”洪恩诊治起来态度恭谨。
“我自是信你医术,拜托了。”觉枫诚心说道。
洪恩为此配制了七日的汤药,每隔三日便来为觉枫施针。
七日过去,镜尘亲自侍奉照顾,亲自喂药、贴身照料,无一处假手于人。
他将温热的药汤递至觉枫手中,“小心烫。”觉枫接过,小心翼翼地咕噔咕噔喝下,苦汁滚过口齿,穿过喉咙,惹得他微微皱眉。
接过碗,为他拭去唇边药汤,递上一杯清水和一碟饴糖:“吃块蜜糖,改改口......”
觉枫轻抿一口清水,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挥挥手臂,淡然说道:“我个大男人娇成这样,传出去贻笑大方……”沉思片刻道:“倒是你,回来这么久,政事要紧,这屋中一应物件,我皆惯了,若真有急事,喊一声,谁不能来帮把手?”
“他们哪能像我这般把人侍候的这样溜光水滑?”镜尘言笑晏晏。
觉枫低声嗤笑:“喝了摄政王喂的药妙手回春还是福寿绵延啊......”
“没良心不是,乾州时候还有人说离了本王睡不着。”镜尘轻靠在茶几上,侧目向觉枫投去目光。
觉枫似有所感,也歪过头来,一本正经的应道:“所言非虚,可时过境迁。”他随即伸手从桌上捡起一枚香梨,托于掌心,细致地嗅了嗅,继续道:“这昊都风水养人啊,一回来,吃得下睡得着......”
镜尘轻哼了声,还想再说,见府上主事程源来到门前,便唤了他进来。
程源施礼禀报:“主子,庆王殿下到了。”
镜尘撩了撩衣摆,欣然道:“快请。”转头说与觉枫:“明焰近来颇有长进,这些日子他公务料理的不错,我这才安心在家陪你。”
言语间,明焰大步跨进了门,神采奕奕的喊了句,“皇兄、枫哥哥。”
镜尘摆手示意、觉枫眼上乳白绸将眼眸遮了,朝着明焰过来的大致方向重重点了点头。
明焰目光触及觉枫时,声音沉了下去,再三确认,话语哽在了喉头。
他目光沉郁的看了眼镜尘,垂眸道:“皇兄,明焰前来为请皇兄示下,暑州今年收成不济、固州匪患猖獗,这两州比邻,小弟生怕歹人从中作梗,拿不了主意,还请皇兄示下。”
镜尘静默了半晌,觉枫看不到他此刻表情,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小声道:“去吧。”
镜尘毕竟不能把家国之事全抛下,还没等他说话,明焰抢先一步央求道:“这几日,小弟通宵达旦的看奏报,眸子视物都要重影了,脑袋昏沉的厉害,实在想不出什么主意,小弟想与枫哥哥叙叙旧......”
镜尘眉头舒张,慨然道:“也好,你在此照顾,我更安心。”
说罢,他用力握了握觉枫的手,轻声道:“我走了......”
两人形影不离相伴,镜尘便如觉枫的臂膀一般,虽知他待在自己身边七日已然耽搁朝政,心中却不免怅惘,微微抿了抿唇角。
镜尘走后,觉枫双手摸索着寻找茶壶和茶杯,想要为明焰斟茶。他即将触碰茶杯之际,一双温暖的手轻轻地覆盖在他的手上。不等他反应抽回手来,明焰已然单膝跪地,俯首于他的跟前,极为忍耐问道:“枫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觉枫脸上尽量维持着和煦笑容,缓缓开口:“此事说来话长。先云在带着两个孩子归来的途中,不幸遭遇了恶徒的袭击。随后,我与你的皇兄分别前往了霸王岭和不鸣山进行调查。结果,我们发现慕逸确实在不鸣山,然而,他却被一条盘踞在山顶的巨蟒所困。利刃刺穿巨蟒下颚,不慎让蟒液溅入了眼中......”
“巨蟒……巨蟒……”明焰轻拭去脸上的泪痕,低声重复着。
觉枫伸出手,温柔地拭去明焰脸上的泪水,轻声劝慰道:“快别哭了,被人看见会笑话你的。”
明焰在觉枫面前晃动着手,见他没有反应,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他焦急地问道:“你疼吗?”
觉枫微微一愣,回想起前几日那撕扯般的痛楚,紧握了拳头,然后轻轻摇头,声音略显虚弱:“已经不疼了……”
良久没有得到明焰的回音,他又说到:“洪恩已然为我看过,有他为我尽心医治......你皇兄也照料的精心,枫哥哥没事的......”
明焰将头枕在觉枫腿上,觉枫拍怕他头发,耐心安慰:“没事的......”
明焰吸着鼻子,想说什么又支支吾吾的咽了下去,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对了,明焰,陪我去个地方。”觉枫心中有一桩事这几日总在惦念,镜尘寸步不离的待在他身旁,他如今这般,自己也去不得。今日明焰来了,到给了这个机会。
明焰擦了擦颊上泪痕,扬起头:“哥哥要去何处?”
“哎呀,别问这样多,快来扶我。”说起要去之处,觉枫略显迟疑,一时语涩。
觉枫与程源说明本意,程主事沉吟了片刻问道,“主子可要备轿或是备马?”
“不用了,我俩便在昊都逛逛,走着去便是了......”
程源闻言,拱手称是。
明焰与觉枫一同离开王府,觉枫虽目力受损,然而听力却敏锐过人,没有他人搀扶,亦能自如行动。二人边走边聊,谈及明焰年幼时习武的种种趣事,气氛融洽,言笑晏晏。
“哥哥,有人暗中跟踪我们。”明焰贴近觉枫耳边,低声说道。
“应是程主事不放心,派人暗中保护我们。”觉枫略一思忖,“明焰,此事我还不想让镜尘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