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夏。”神使的声音令人安静,“你该下山去生活了。”
“诶?有点突然,也不是不行啦。”夕夏笑着说,“唔……不过一个人搭建一个房子,是不是有点困难?嗯……我可以回神社休息吗?”
“可以。”神使点了点头,“不过我离开之后,这里应该会倒塌吧。安全为上,你还是到村子里找人帮忙吧。”
“……您要走了?”夕夏问道,“我可以跟着您一起吗?”
“你已经在这里待了十一年了,不觉得无聊吗?应该下山看看了。”神使温柔地笑了起来,低头看夕夏,“更何况,山下那里,本来就是你的家。”
“唔……确实是这样了。”夕夏偏头看了看神社,“可是我们都离开的话,神明不会觉得寂寞吗?山下的人,好像从来没来参拜过吧?这位神明也未免也太凄惨了点吧。”
神使忍不住笑了,哪里有这样说自己的?
“她不会在意的。”神使蹲下来,伸手摸了摸夕夏的头。
“真的吗?”夕夏半信半疑。
“我听见她说了,没关系。”神使收回手,替夕夏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服,“回去吧,记得不要和村里人吵架,你心直口快的毛病也要改改……”
“神使大人,您这样未免太像……”夕夏没有把后面的话说下去了,只是在憋笑。
他并不在意,能像这样陪着她的日子,非常少。倒不如说,以真实的身份来陪着她,自己心里也更踏实。
“那么,快去收拾东西吧。”
他催促着,但他也不是真的离开。
收拾好了的夕夏,很快就下山去了。这一次,她又会遇见什么样的人,遇见什么样的事呢?他会尝试着不去干涉,直到她能够看清楚人间真相。
「后来,山顶上会开粉色樱花的树凋谢了,一旁的神社也倒塌了。夕夏就在山下不远处的村子落脚了。她那种与人为善,乐观的性格,总是能让人立刻喜欢上她。
其实根本没必要再来参拜神明了。这个神社,本来就是为她修建的。不过,一年又一年,她坚持着来,还带上了当初那个叫阿留的孩子。一开始会说好多话,后来就沉默了。似乎是将所有的心事都埋藏在心里,只在山上一吐为快。难为她那种遇到什么就说什么的性子了。
正当我好奇她这一次会和谁结成姻缘时,那时她带上来的漆器让我注意起来。
长成一个真正少女的夕夏引来了许多人的注意,连京都的一位贵族也来了这里。只是她全部都拒绝了,而是继续着自己的生活。
再后来,她撑过了一度让我担心的时光。因为某个原因吗?我以为她每一次都只能活二十年,这短短的一生,对人间浅尝辄止。这一次,她却一直活到了头发苍白。
直到头发苍白,也依旧要上山参拜神社。因为这件事,村子里的小孩都叫她巫女老婆婆,神社也似乎恢复了。
她总是能这样——
一次次地去相信。
为了应景,我让神社边的那棵樱树再次开花。来参拜神社的人,逐渐变多了,她也总算恢复了昔日的笑容。
神明么……
人们喟叹命运的时候,常常求助神明,可当神明也是人类的时候,只能求助自己。尽管如此,我却依然不认可这人间。
人间有罪,却不当由她来承受。
不过,这一次,我知道了,高天原众神降下的那个诅咒,并非无法打破。可,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因为我的不干涉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如果我不干涉能够让她保持这样……
我站在樱树下,思索着接下来的事,听得身边一声叹息。
不知何时,夕夏拄着拐杖站在了我的身边。皱纹丛生的脸,取代了曾经美丽年轻的面容。看得出,她心里一直藏有事,只是我不知道。
年岁都很大了,如此坚持,其实没有必要。
她已经很累了。
“……神使大人。”
在颤抖的声音中听到了她的想法。
那时,一个疯狂的想法,随着她这饱含各种心情的一声出现在我脑袋里。
我所能做的事终究有限。
就像她愿意舍弃我,舍弃力量,来到人间来寻找某物——
她的力量也终究有限。
但假如……
把“打破高天原的诅咒”和“让她看清楚人间”这个想法放在更多人的身上——
说不定可以帮上她……」
直到后来,将计划中的事情做好后,回到桃源乡,他还能记得那天参杂着无数心情说出的那句话。那时他才意识到,那是唯一一次,他的神明对他倾注的所有爱。
就连他这个本不可能实现的心愿,也在好好回应。
这样的话,即便消失也不再有遗憾了吧?她从前找寻的所有,都会在这一次的意外中,得到所有的拼凑和丰满,最终——
神明也好,妖怪也罢,甚至人类,都没有关系,就算他不在了,她也有力量去反抗着——
那种在他并不曾知晓的遥远过去,发生的事情。
跟随她离开高天原,在人间的同时,他也在找寻着什么。
可离别之时,已无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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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日本神明的一点补充:
日本说有八百神明不是真正意义上神,可以把它们看做中国的妖魔鬼怪仙佛,其中具有神格的神的划分还是比较严格的,尤其是在高天原上的神。只有记录在日本最早的文学著作《古事记》和《日本书记》里的神典上的神,才有神格。
所以……
假如yys决定把高天原上的神都出一遍式神,那我这个故事,恐怕就成了最没有根据官方写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