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松开了抵住她胸口的箭矢,看着她说:“比起我和那个神明,你更了解的是夕夏吧?神格能有灵魂,能化作神使,那也是神明的恩赐。若我真是那位神明,无论是他的灵魂也好,神格也罢,直到现在也都是我的东西。不存在什么执念,我不过是取回我原来的东西。”
彼岸花收回了手,忽然成了一朵红色丝状花落在了地上。
……刚刚自己险些又没控制住,轻而易举就被她带进陷阱,显然是那杯茶的功劳。
我将手掌贴在自己的胸膛,还能清楚地感到心在跳动,可我更知道……自己还在确认……
自始至终……
我究竟是作为那位神明存在,还是作为「源稚紫」而存在?
而所谓的哥哥,究竟是作为那位神使的一面存在,还是作为「源稚夕」而存在?
“不用再去找她了吗?”阿夕的声音在我身旁响起。
强忍着心中复杂的情绪,我看向阿夕。他有些不解,又好像在担心。
我向他摇了摇头。
“那你的身体怎么办?”
“不知道,但总会有办法。现在还不到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
“那也不能再拖下去了。”阿夕既严肃又认真,“既然你不知道的话,那就稍微听我说说。”
“……?”
“从日轮之城出来以后,我就一直在寻找阿夜口中神明的踪迹。其中最大的突破口就是八岐大蛇。所以我问了八俣远关于那位神明的事情,但很可惜。”
之所以可惜,是因为阿夕从八俣远那里得知,八俣远对那位神明并不非常清楚。他知道的和我们知道的,并没有太多不同。
据他自己说,他不过是千年前八岐大蛇灵魂坠入狭间时分裂出的一块碎片,在神明逃离狭间时,跟着一起出来了。八俣远所见证的,不过是神明变成人类夕夏后的千年旅程。
“我知道的所有,都和曾经的神明,几乎毫无关系。”阿夕有模有样地学着八俣远的语气,“说到底,那家伙看中的是夕夏,不是你,也不是那位神明。”
“……那么,阿夕,你是怎么想?”
“八俣远说的吗?”阿夕摇了摇头,“只能信一半。原本我以为阿夜那样做,是想给你留下选择,但如果彼岸花说的是真的,他……那位神使,是希望你能……”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阿夕没有再说下去了。
“千年的记忆,真长。”我向着冥界的出口走去,“我到现在,都没有全部看完。真是的……执着了这么久,又得到了什么呢……”
“……阿紫?”
“……说回正题。”我呼了口气,看向了阿夕,“既然八俣远问不到,那就只有去问八岐大蛇了。话说回来,你和八俣远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那不重要。”阿夕顿了一下,立刻偏了偏头,避开了我的眼神。
“那般若那个时候,带着你们去了哪里?”我上前一步,终于想起了这样搁置已久的疑问。
“……那也不重要。”他依然拒绝回答我。
“所以说你在瞒着我什么?”
“没有。”阿夕终于转过头来,“这里你不能待太久,赶紧回去吧。”
“啊……难道连你也不在意我了……”
我听到他轻轻叹息了一声。
“他带着我们去找了源赖光,在那里,我们知道了所谓的真相。至于八俣远,他不过是临时的同盟关系。”阿夕还想说什么,但他忍住了,也上前一步,拉着我的手向前走去。
“阿夕……”
“还有什么要问?”
阿夕的手,并不如阿夜的手那样温暖,甚至感受起来,比我的手还凉,却也不像八岐大蛇那样,冷到我想逃离。
微微抓紧了他的手。
以往的夕夏身边,都会有神使在身边陪着,连自己也强烈感受到那种无微不至的关照,甚至想到这里时,会因此感到无比孤独。
……这也是我厌恶夕夏记忆的原因之一,她太完美了,也太善良仁慈了。
“没有了。”
阿夕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松开了。
“不一起离开吗?”我有些疑惑。
“还有些事。”他说。
然而,我却没有松手:“既然这样,就带上我吧?”
“我要去调查一下冥河,你还是现在就回去。”他任由我抓着他的手,却显得有些无措,“如果你想知道我调查了什么,我回了平安京,就会来找你。外边有八俣远送你回去,不会有什么问题。多少四处打听一下能维持身体的办法——”
“是是是。”我耐着性子打断他的话,“真是的,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啰嗦了?”
“……那你快走吧。”他就着我的手,朝我这边轻轻地推了推,看向我时,又顿住了,“从刚刚开始,你就有些……心不在焉。是因为我说的那些话吗?”
我微微抓紧了一下他的手,最终还是松开了:“不是。”
“……”
“阿夕如果有喜欢的人或者妖怪,又或者有想要做的事,还是尽早丢下我为好。”我笑了说。
“我不会做那种事。”
“……也就是有喜欢的人或者妖怪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避开了我的眼睛。
“那什么时候说?”
这次他却对上了我的眼睛:“等我想好了,就和你说。”
-
被阿夕送离冥界后,出来的我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走了一段路,这才不经意间看到八俣远正闭着眼睛躺在一块石头上。
我走到那块石头旁边坐下来,思绪些许分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