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收祭前三日的晚饭时,阿丰将明石镜赠与我,说是用洞下那块石头做成,理应给我。八岐大蛇的目光在我和阿丰之间游走,但他也看不出什么才对。
关于阿初的事,关于祭祀那个洞的事,在那天之后的第二天我就想说了,但话到嘴边,被那种强烈的威压又给吞咽下去了。我尝试用各种办法,甚至带着阿丰出去了村子——
那也是唯一一次快要成功,快要胜过那种威压,将事情说出来。可也是那一次,威压令我和阿丰都昏过去了。我倒是还记得一切,至于阿丰,前几次找她的记忆全部消失不见。
丰收祭前两日,我只能拒绝阿丰的邀请,独自守在洞前。有某种存在,不希望我改变这些——或者说,我改变不了。
无论哪种,现在我都只能旁观了。说起来,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只是取回记忆罢了。这些事,就和日轮之城的过去一样,早已过去了。
如果说,有什么我还能做的,就是完全查明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事。
在发现献祭洞的那日,我便向阿丰提议,在洞口轮流看守,由此我也发现了洞的细微差别。
只要我收敛了妖力接近洞,它里面的那些东西就会涌动起来。一旦我将妖力放出,它便会安静下来。
这个洞……有了自己的意识。
我以为神社会有什么,便放火烧了神社,又在里面翻找了许久,结果连密室暗道都没有。
本来我放的火不是很大,但八岐大蛇在一旁,这场火虽然没有人伤亡,但神社必须重新修建了。
巫女阿初显然知道那个洞很危险,对于一个如此危险的地方,就算知道是自己被救下来的地方,也不会如此执着。
那么,她究竟为何这么执着这个洞?
是因为那份罪……?还是因为他们家族因没能好好供奉神明,所以被全村人抛弃?
丰收祭前一日,我去村子的另一个神社中看了祈福舞,随后得知这里是阿初最初在的神社。
……这样一来,事情就有点转机了。
而后,到了丰收祭那日。
阿丰想要对村民说的话,我们早已知晓。八岐大蛇虽没有当着她的面说出来,但看得出,他对阿丰那番幼稚话,从心里觉得好笑。
什么赐福,什么神明,在这些人眼中,都不如那个洞重要。即便很长一段时间,这个村子的确被洞所困,但神明于他们而言,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罢了。
永恒存在的只有那个洞,他们对此深信不疑。
我再次来到了洞前。
“于是,这个故事很自然地就来到了结尾。反正村子里没有几个是好人,她崩溃之后,遭到背叛之后,一定会把这个村子毁了吧?”
背叛……
作为看过了许多故事/物语的八岐大蛇,这种结局或许不算差,却难免觉得乏味。于是,站在我身边的他看向了我——
“你觉得呢?”
“什么?”
“她会怎么做。”
我没有看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洞:“她能有什么选择?一切都已经发生过了。明石镜虽然能带我回来,但这种重要的事,其实根本无法改变。我说得不错吧?神明大人。”
“不错。只是,汝是何时察觉到吾?”没有隐瞒,他现出原形走到了我身边。
“……这个时候的八岐大蛇,还没从人类身上学会背叛。”
“呵呵……因为突然多了一段记忆,就忍不住来探究。虽说是个一眼望穿的故事,但也提醒了吾。”
我这才看向了八岐大蛇:“……难不成,这个世界有什么办法,能回到过去,真正改变过去一些关键?”
“自然是有,这个办法还是汝告知吾。”
“……”
“时间到了,吾该回去了。”
“在千年前,为什么要做出那些事?又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吗?”
“果然是因为人吗……”
“汝这么想知道,不如现在就跟着吾回去。神明也好,妖怪也好,就算汝想成为人类,吾亦可满足。”
“……?”
“汝究竟是何身份,究竟是何人并不重要——汝只要乖乖待在吾身边,那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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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交加,明石镜落在我手上时,都有一层厚厚的雪。用妖火将身上的雪融化,我这才看向了那些早已冻成冰雕的人。
他们以这千年的时光来偿还曾经的罪。
那份诅咒,陪伴着那份罪,一直让巫女阿初,让当初活下来的出云国之人,活到了与我再次相见。
「汝等将长寿不死,无论染上何种疾病,受到何种伤痛,汝等将一直活着,直到千年后,直到汝等将所有还与吾。」
我听到了这样的诅咒。
到最后,还是在丰收祭上迎来了所谓的故事结局。
我不清楚八岐大蛇究竟是怎么来到过去,但他离开之后,我便成了一个真正的旁观者。
无法言说,无法被看见,亦无法行动。到最后,自己也只能待在洞旁,看着神明被她深爱的子民扔进了洞里,随后开始祭拜。从未祭拜过神明的他们,开始光明正大地祭拜那个洞。
幼年的神明过于幼稚,轻信了人类,教会了人类使用力量之后,进而被背叛了。在教与人类如何使用那份力量后,她作为神明,也就到此结束了。这短短百年,不过是昙花一现。
将曾经的故乡之名赐予,但这片土地终究不是那片土地。
出云国早已逝去,即便是耗费了所有,即便是全心全意地爱着,想要在此之上建立一个出云国,想要一个一模一样的出云国,都是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