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蛇说,她与他是同类。
是同为异类的意思吗?
她想直接问出口,最终却止步于自己那一贯的笑容上。
有些事做习惯了,就再也改不回来了。
尽管如此,她却还是很高兴。
因为她知道了,这高天原,已经不止他们两个异类了。
须佐之男也是。
问到的时候,对方很坦诚地说明了自己的情况。
“因为雷暴而将天照神殿摧毁,让诸神忌惮,也仅此而已。”少年说这个时,脸虽然别过一边,却在偷偷看她。
她用力地点头:“嗯,我明白,我不会把您的事说出去。”
“谁在乎的是这个啊?!”
“不是吗?那您的意思是,我可以说出去了?”
“你——不许说——”
所以,那孤独的时光也不再孤独了。
-
清姬带着“阿云”离开了。
如果这是阿云的梦,那关于“她”和八俣远的事……就是浮世加进来了。
那段记忆……
究竟得多重要,才会让浮世都出手?
况且……
如果浮世都出手了,是不是说明阿夕很可能遭遇到了危险?
从清姬把“阿云”带离后,这里就只是一片毫无生命的地方。想必之前的八俣远,也不过是个骗局。
既然能够占据阿云的身体,那个时候能够控制她的梦境,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奇怪的地方在于,为什么「她」的那段记忆这么执着于“爱”和八俣远,以及……那份格外真实的杀意……
……依凭在抱山之衣上,过去了上千年都未曾消散的记忆,却因为和我说了话而崩溃,甚至死亡。
……
“她”真的是记忆吗?
还是别的什么?
这里终究只是个梦。那么,我究竟是什么时候入的梦?
……
信……那些信,但那是谁写的信呢?
「她」。
也只能是「她」了。
为什么「她」要写那些信?若真是「她」写的,那毫无疑问是给我看的。回想起那些内容——
可以说是「自我」的诞生过程。
但「她」仅是想让我知道这个?
还是说……
为了引出“她”?
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是这样,自己现在还能感受到的躁动——那种无法抗拒诱惑的杀意,兴许就是「她」写信的真正目的。
“她”仅是执着于爱和八俣远,而那份杀意,才是「她」想要的。
也不难想到,那些信,恐怕是浮世亲自送到门口,由此同时,将“她”引来。
同源之物,无法拒绝根源。
……明明用的是同一个身体,明明现在我才是主导者,却轻易掉入了「她」的陷阱。
虽然懊悔,但下一个问题则又回到了“她”身上。
为什么杀掉的会是“她”。
那段记忆,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所以「她」才会选择去扼杀。
和「她」那个最初的目的,有关系吗?
原本以为这一切会很顺利,从“她”那里获取记忆,之后再去阎魔那边了解千年前的事……
反应过来已经太慢了,而且自己现在……不能不说是困在这里了。
“没有时间流逝的地方……很难熬吧?”
在得出奇的时候,突然出现了声音。
我四处张望,却只能在原来“她”坐的地方,看到一点白色光芒。
“你是……阿云?”
“……我只是她的一个灵魂碎片。”
“那阿云呢?”
“我的大部分灵魂,都在那个人崩溃时,随之崩溃了。”
“你是说,阿云那个时候,没有死?”
“不是。那个时候……我已经死了。只不过,夕大人不忍,将我的灵魂气息掩盖,附在了身体之上。”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不应该在源氏好好待着吗?”
“夕大人说,小姐你生命垂危,想要见我。我当然觉得这里面有蹊跷,但……紫姬小姐,请不要难过,也不要愧疚。所有的都是我咎由自取。”
“……”
“我跟着夕大人走,但很快,我们被妖怪围住了。濒死之际,我感觉有什么钻进了我的身体。想来,那可能就是之后一直和小姐说话的妖怪了吧。于是,我试着和她说话,希望她能找到紫姬小姐……将我想说的话说出来。”
……只有浮世才会干这种事。
阿云只是个契机。
“……现在你的时间也不多了。有什么想说的,我现在就在这里。”
“阿云已经没有想说的了。我是跟着紫姬小姐一起长大的,仰慕过也害怕过,最后得知您的身份,也释然过。听到小姐说的那些话,我也更加清楚了。”
“……”
“爱若是单向,确实煎熬难忍,但在源氏……至少是那些暗黑无光的日子里,却支撑着我一路走到了现在。家主大人曾说,灵魂还在,便能轮回转世。可我现在,灵魂已然不在了。”
白光慢慢地化成一个人形,与生前的阿云毫无差别。
“这既然是我的梦境,那也不该将紫姬小姐困在这里。虽然紫姬小姐说不懂爱,没有资格……可爱这种事,是发自内心——纵然心无形,纵然不懂,纵然没有资格,也无法抑制。”
白光从人形身上散开,逐渐包裹了我。心中的躁动,也随之平静下来。我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最后的阿云,可是一眨眼,却发现天空已然从夕阳染的红,变成了黑色。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会想起关于阿云……那个微不足道的人类的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