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佐之男那本失去光芒的金色眸子,却在此时微动,看向了她。
“因为想要活下去。”她因为须佐之男的目光,让少女般的梦又幻想起来。
真是好机会。
“……醒醒了,这个世界没救了,赶紧去下一个。”我说。
“你……”
“你不属于这里,有人在等你。”
我看到须佐之男瞬间怒目圆眦——那想必是他用尽了所有力气。在他那双金色眸中,我看到了六柄天羽羽斩出现在我和他的周围——
看啊……
就算是这样绝望的地步,他也想着要保护,纵然我从来都不是这个世界的存在,纵然这所有的一切,仍然是我推动的结果。
“咳——”
急促的疼痛在身体的四面八方袭来,令我险些被驱出身体之外。
“还有人在等……”
须佐之男的金色眼眸最终慢慢合上了,而我也终于也支撑不住,跪坐在地上,任由疼痛麻痹着意识。
脚边落下的伞被捡起了,我也最终脱离了身体控制权。
“又受伤了。”八岐大蛇一手撑着伞,半跪下来,一手扶着被天羽羽斩刺穿的身体,无力地靠住他,“又背叛我了。这是第几次了?人类的背叛虽然精妙,但你不该学。”
“……”她虚弱地看向八岐大蛇,连带我的痛苦也全部落在他的眼里。
尖锐的疼痛从背上凸起,我近乎麻木的意识在那时猛然清醒——
蛇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低下头在我耳边轻声说:“无数个世界,无数次被天羽羽斩刺穿,你就那么想救他吗?”
——八岐大蛇他知道我在这里。
因为天羽羽斩被八岐大蛇收回,现在的伤口疼痛与旧伤重叠。经历被天羽羽斩刺穿身体的疼痛,并不会因为无数个「我」只是存在减少,它们只会重重叠叠地加起来——
在那一瞬,我与她似乎并无两样,忍痛将脸贴在他撑伞的手背上,意味不明地说:“到头来,您也还是躲不过嫉妒。”
“呵呵……嫉妒?”他轻笑着,“在最绝望的一个世界里,让他看到你作为最后一点希望也幻灭,不是更有趣吗?”
“您觉得我与须佐之男的故事,也有趣吗?”我/她也不禁笑了。
“我不喜欢那个故事。只是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才是神。难道说这个世界的你,愿意帮助我,只是偶然吗?”
前往下一个「我」的存在,陷入黑暗前,我听到了八岐大蛇说的这句话。
睁开眼,自己还站在逆流处,只不过位置稍微前进了一点。
虽然已经回来了,可当时天羽羽斩刺穿的疼痛,鲜活地留在身上。在又历经无数次,看过须佐之男的无数次失败,承受天羽羽斩刺穿的无数次疼痛,当我再次前往下一个存在去影响时,眼前一黑,直接倒了下去。
在生命脆弱时,会想起诞生之时的事情。
……只是先前那么多次我都没回想起,也或许是神智未开,也或许在果子里本就什么都不记得。
“砰——”
在温暖舒适的黑暗中传来这样的声音。
“咚——”
嘈杂。
很多……人。
……还有乐声。
身体倦怠冰冷,它不愿意离开这舒适的温暖,想要一直睡下去。
只是那声音越发接近,令我心烦意乱。
“噗……”
我所经历最难受的声音也不过如此——有什么在孕育,有什么要发生,有什么要出现。
一个温暖的手……一只温暖的人类的手握住了我的手。
回忆里这样温暖的存在只有旧神。
“旧神……?”
可我又想起了。
旧神被我困在我的内心里面,没有我解开,他不可能会出来?
可是……
如此温暖……又如此熟悉……?
到底……
那只温暖的手并没有离开,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当我还是源稚紫的时候,只在桃源乡体会过这样的温暖。
只有……母亲才有的温暖怀抱。
万物有灵。
出云国消失后,那棵树/孕育旧神的母亲自然也会为了生存而做点什么。可那棵树/「母亲」又是怎么离开出云国的?凭自己的力量……还是说当初离开的时候,在某个不起眼的地方「我」……
现在那棵树/「母亲」又在哪里呢?
在哪里呢……?
“不要抗拒……”温柔的女声响起,“接受它。”
接受……什么?
温柔的女声被刚刚的嘈杂声淹没,分外刺耳,连带身体也疼痛起来。不仅是天羽羽斩刺穿身体的疼,曾经所经历的所有,大大小小的痛一并朝我袭来。
“接受它……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温柔的声音如水一般,钻入我的身体,找到被我压在心底的东西。
“好孩子,接受它……”
那双温暖的手离开了我,捧起了从我心底带出的东西,只是在我头顶悬着。
“好冷……好痛……”我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仿佛又回到了幼年,拼命地踮脚伸手去探那双温暖的手。
“我的孩子。”女声温柔着,双手也随之打开——
温热且粘稠的液体自头顶而下,浸染着冰冷的全身。然而,这并没有让我好受。
在极冷之后,是极热。
“我是谁?”女声轻柔地问着,那双大手也张开了。
“你是……”
我抬头看去,但头顶的面容因为光而模糊。
“找到他,我的孩子。”
“你……”
“时间不多了,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