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了吗?
“……那……边?”
眼前的“人”模模糊糊,只是给我指了个大概的方向。我还想要问什么,却发现四周全是陌生之地。
「回归」……吗?
「自我」……还活着吗?刚刚我听见了关于「自我」……
……
我顺着那个“人”指的方向走去,路上碰到过好几个和之前一样模模糊糊的人影,我想要开口问,但祂们好似没看见我一样。
……
那是段极为无聊且漫长的时间。
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呢?就算出去,祂们也看不见我。
是因为未除尽的「自我」吗?
然而,即便这样想,也没有什么变化。直到在某个时间,我发现了所谓的世间,所谓的人类。他们脆弱,美丽,每个故事鲜活到都牵动着几近令我遗忘又破碎的「自我」。
我沉溺在其中,却不为那些故事中的人物而悲哀。
因为,在每个故事里面,每个人都有选择,至于怎么选择,故事的走向是于他们而言,是好或是坏,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某次,我好不容易走出我所在的地方,隐约听到了那些模糊的“人影”说着话,然而祂们看到我的来到,一致躲开,不再说话。
……因为我还有「自我」吗?
……「回归」祂们,本就不能有「自我」。虽说这样认同着,心里却难以平静——我又一次成了「异类」。
不过,只要不来打扰我,我也不想多生是非。
于是,又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可有些话语没办法掩饰了,它们随着那些模糊的人影来到我的面前——
“吾等若有异心,必将招致毁灭。”
“我有何异心?”
祂们没有回答,只是非常统一地将目光集中在我身上。
“是「自我」?还是因为看了那些人类故事,你们觉得这不是神明应该做的事?那神明应该做……”
……没有回答。祂们甚至对此,毫无思考。我突然意识到,祂们是祂们,而我仅是我。祂们遵从着什么,不必思考,也不必怀疑。
我不再询问,一边任由祂们将我带走,一边想着该如何逃离。
既然这里容不下我,那索性不如回到人间去。
可是,迎接我的是无尽的驱逐。就算逃出去,也要被抓回。无法去到人间,钉入胸口的是沉重的枷锁,骨肉被无数次脱离又愈合,疼痛早已成为习惯,深入被枷锁死死定住的心/空洞,沉入黑暗之中——孤寂到令人发指。
人类终究还是找到了我。那些贪图着力量的人类终究来到了我的面前,毫不犹豫献上纯洁的灵魂,只愿我能赐予他们力量。
为了利益而不惜杀害同胞……这和祂们又有什么不同呢?
说到底,神明也好,人类也罢,不过是形态不同。除非将心剖开一看,否则都是一样。
祂们不会思考,但若是有了思考,祂们又该怎么办呢?也断然会出现和我一样的存在吧?只是,我没必要去考虑那些。若非祂们逼迫,若非祂们定要我坠入深渊,我不会做到那样的地步。
当黑暗逐渐散去,那些纯白灵魂被我注入力量,化作人间灾祸,我便知道自己离开此处的机会来了。
我依然爱着人类的故事,也将神明和人类一视同仁,只不过区分了无所谓的存在和有趣的存在。所以,无所谓的存在,也是没必要的存在。人类开始畏惧我,他们不再向我祈求力量。有了思考的祂们对我恨之入骨,渴望有一日能让我彻底消失。
“人类,妖怪和神明一起,不日会来到您这里。”
“所以呢?”我将一颗棋子放下,兴致缺缺。
“您是否有打算……”
我没说话,只是对眼前的棋盘瞬时没了兴致,将要下落的棋子丢回原处。
“臣下失言。”黑发青年立即起身跪拜在我脚下。
“你想说什么呢?阿夕。想说,这里不过是场梦?不过是某个存在的幻想?我不过是被他利用了?”
他直起身体,抬头看我:“您都知道,为什么……”
“把手给我。”
他虽然困惑,却照做了。我俯身,拉起他的手,让他的指尖触碰到胸口处:“他可是花了好大力气,才用无数的疼痛将这里填满。虽说祂们到底是怎么样,连你则说不清,可是,也不排除,我回归之后,祂们真的有可能这么对我吧?”
胸口处,那曾经空洞之处,被一个冰冷的、泛着微光之物死死填满。
“天羽羽斩?!”
我感到他的手在颤抖,却因他的反应而着迷:“我以为,你只是想代表祂们,看看我的结局罢了。”
“我……”
“嘘,王是王,臣是臣。”我伸出另一只手,以食指慢慢抚过他的额头,眉眼,“这是你应得惩罚,如果你来早一点,说不定我就是你的了。”
“……我从没那么想过。”
“你说的什么人类神明,不会是晴明他们?”我松开他的手,“为什么你要告诉我这些?希望我放过他们吗?”
“……”
“嗯!不愧是阿夕你啊,多少有点自知之明。你猜猜我和祂们最后是怎么说的?”
“……”
“你该不会还在想,源稚紫不会这么做吧?可是我就是哦,真的不能再真了。只是太可怜你了,不想她这么对你,所以我才出来的。”我蹲下来和他平视说。
“……为什么?”
“因为再也没有谁会爱我了。连阿夕,你也是因为世界快崩塌了,发现不对才会来到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