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遗迹中弥漫着诡谲的寂静,除了青木纱希的呼吸声和行走间制造的声响以外,连一丝风声也没有。
若隐若现的黑雾带着点诅咒的气息,萦绕在遗迹的各个地方,即便是浮雕壁画的裂纹和脚下石砖的缝隙中也能看到它们,就像是无处不在的黑蛇一般。
石壁上深紫蓝色的光源轻轻摇晃,映照着地面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的眼冒着红光的乌鸦塑像,而乌鸦塑像总是尽职尽责,紧紧盯着经过它们面前的所有生物。
“咳咳……”
青木纱希强忍着疼痛,借着和墙壁之间的摩擦力扶着墙,踉踉跄跄的向前挪去。
“呼……呼……”
真糟糕啊……
感知不到自己走了多远,也感知不到自己走了多久。
青木纱希终于支撑不住,身体瘫软下去,勉强斜靠在石壁上。
她剧烈咳嗽着,握紧了腰间的神之眼。
视野被血污遮挡,已经很难看清前路。她还能感觉到身体中的血液争先恐后的从身体中向外逃窜出去,体温也在逐渐下降,大概没多久就会变得和石壁一样冰凉。
稍微有点不甘心啊。
意识逐渐模糊,青木纱希却惊讶地听见了从远到近的杂乱的脚步声。
“哥哥,这里有人!”似乎是率先看到她的少女发出有些错愕的声音,“我们刚刚看到的那些血迹应该就是……”
青木纱希艰难地抬起眼睛,但是眼前发黑,已经彻底无法看到眼前的景象了。
突然,她又听见了那种导致她陷入如此境地的虫子扇动翅膀的细微声响。
那声音就在一墙之隔后。
她试图提醒少女快跑,但只是张了张嘴,连气音都没有发出来,又一次突然袭击而来的剧烈咳嗽带出了血沫。
喉咙也被堵塞住了,即便声带还算完好,青木纱希也已经无法发出完整的音节,只能随着呼吸发出“嗬嗬”的声音。
好难听啊。
意识到耳边那种如同垂死野兽一般的声音是自己发出来的之后,青木纱希惊讶了一瞬,然后羞愧极了。
索性她没多久就不需要再感到羞愧,因为在她的气管没多久就被彻底堵塞住了。而气管被彻底堵塞后,她已经分不出心思来思考自己是否还有发出难听的声音了。
“什么?”有一个少年的声音惊讶,过了一会儿后转为了哀伤,“琳妮特,她的伤……已经……”
青木纱希猜测他们大概简单帮自己检查了一下,可能还翻了翻自己的随身物品。
但是她的触觉也已经随着意识一起慢慢消散开来了,听觉也处于崩溃的边缘,整个人就如同漂浮在深不见底的深渊中一般。
“……糕!快……”
残留在青木纱希意识中的最后一点声音,就是那种虫子爆炸的声音,以及石壁坍塌的轰隆声。
他们怎么样了呢?有没有顺利逃走?
下半身被相当沉重的东西压住,完全动弹不得。在意识如同浮沫般彻底被莫名出现的扭曲的风暴破碎之前,青木纱希这么想到,并由衷的希望他们能够顺利逃走。
毕竟从声音听起来,他们大概没有受什么伤,而且有两个人的话,应该不至于和自己一样倒霉催……吧?
在完全变成一具“尸体”之前,青木纱希手指抽动了一下,指缝间,一抹流光闪烁了一瞬。
她启动了备用方案,将自己遇上意外的消息传递给了朋友。
本来只是母亲给的以防万一的手段,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
“瞧阿哈发现了什么?一只刚从鸡蛋壳的气孔中跑出来的小鸟宝宝!”
“阿哈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那声音突然变得更加高昂尖锐。
“阿哈的老伙计!”
那声音的主人似乎还在念叨着什么,像是某一个人的名字,但青木纱希的意识时而清晰又时而涣散,听不清那模糊的话语。
青木纱希晕晕乎乎的,感觉自己像是被泡在海绵里睡了一觉,然后在睡得正熟的时候被突然叫醒。
“哦——真可怜。”似乎注意到少女即将挣脱睡意,神秘的声音略低了些许。
啧,是谁啊?
半睁开眼,被吵醒有点起床气的青木纱希无力地看向声源处,但她只看到一只突然凑上前然后占满了她的全部视野的艳红色的哭脸面具。
面具的红色很漂亮,就像她身躯被遗迹中的虫子贯穿后流出的血液的颜色。
“人类总是能给阿哈带来惊喜!”
火红的面具有规律的跳动,与另一个笑脸面具蹦跳着转着圈,有点像是在跳着双人舞。
“可怜的小小鸟——”
悠扬的长叹和笑声响彻寰宇,在无人能听到的宇宙深处回响。
于是青木纱希的意识又一次涣散,像是被碾散的石灰粉末被撒入了刺骨的寒冷深海中。
·
再一次拥有意识时,青木纱希感觉到了湿漉漉的冰凉液体在不断冲刷着自己,也有液体在自己的身边流动。
她费力地睁开眼,眼中顿时流入冰凉的液体,泪腺也随着眼睛的酸疼分泌出大量生理盐水,同“噼里啪啦”降落的雨水混合在一起。
青木纱希一个激灵,脑袋清醒了一点,手肘下意识想要撑在地上然后爬起来,但在她支撑到一半时,神经末梢后知后觉的将疼痛传递到她的大脑。
“额!”
好痛。
青木纱希狼狈地向下摔倒,手肘狠狠地擦过水泥地面。
皮肤可能被擦破了,又或者是手肘上本来就有的伤因为她的动作被撕扯开,所以她能看到她的血液随着雨水流淌到了地上,又被积水稀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