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一眼微信,丛欣仍旧没动静。
时为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早上那句话没说清楚。一时想要再解释一句,自己找她,只是想跟她谈谈莫亚雷忽然转变的态度,以及此后在西餐厨房的工作。但转念又觉得越描越黑,还是不说的好,各种措辞打了几行字,又全都删掉了。
直到晚餐开始备餐的时候,他才听到餐饮部的人在传,说昨晚客房出了点状况,DGM和GSM一起去派出所了,两个人今天大半天都没来酒店,可想而知不是什么小事情。
前一夜入住的富豪、名人和明星很多,自然有人乐于八卦,各种猜测到底出了什么事。也有人扫兴,说你们还是别猜了,猜来猜去都是皇帝的金锄头。
时为并不关心那些,他只想到丛欣。
他抽空从厨房出来,站在走廊角落里打她的手机,铃响了许久,却一直无人接听。
一直到晚上,都是这个状态,搞得他简直怀疑是不是她自己被抓进去了,甚至开始后悔之前没加谷烨的微信,否则现在至少还能多个人问一问,她到底在哪个派出所,过去试试能不能把人领出来。
直到闭餐之后,他下班回到住的地方,开门进去,看见地上一双女鞋。
他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她已经在这里了。
房间里没开灯,他走过去,借玄关些微的灯光往里看,有个人蜷身躺在床上,睡得人事不省。
他就站在那里看了她很久,静静笑出来。
等他洗了澡,换了衣服出来,走进卧室,坐到床边。她大约听到些声音,将醒未醒,翻了个身,头枕上来,胳膊腿压过来。他靠着枕头半躺,她的脸就贴在他侧腹,呼吸弄得他有点痒。他想笑,生理性的那种,又好想立刻把她叫起来问,今天这出算什么?不给他回电话,却又睡在他床上?这次倒是没开车来,所以不会半夜跑了,但这根本不是关键好吗?
他这边正想着,她似乎更清醒了一点,一次深呼吸之后,惺忪睁开眼睛。
时为看看她,说:“我早上找你,是想跟你说说西餐厨房的事……”
才开了个头就被她打断,又闭上眼睛,蹭着他摇头,说:“别,你别跟我说这个,听不了,头疼。”
时为忍笑,说:“哦,那你睡吧。”
他试图调整两人的姿势,脱身出来。她却偏不动地方,仍旧闭着眼睛,嗫嚅地说:“就要抱着。”
他终于笑出来,轻轻的呼吸似的一声,说:“行,那就抱着。”
她满意了,于是就那样在黑暗中抱了许久,而后像是又醒了一点过来,整个人慢慢趴到他身上,钻进他的衣服里,往他脖子那里拱。他睡觉穿的旧T恤又大又宽松,还真让她钻出来了。
“你干嘛?”时为也是服了,低头看她从领口露出的脸。
她也睁眼看他,轻吻他的嘴唇,说:“被你吵醒了,我现在有点睡不着……”
他领会她的意思,说:“丛欣,你把我当什么了?”
她无声微笑,又闭上眼睛,轻轻吻他,贴着他的嘴唇说:“当蜜糖,当牛奶,当安眠药……”
……
第二天早晨,时为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他缓了缓,听到卫生间传来哼着歌刷牙的声音,才确定丛欣还在。
等他起床走过去,她正俯身在台盆前面洗脸。
他靠在门边看着她,她可能没听见,抬头拿毛巾擦干,才在镜子里对上他的目光,一下露出微笑,而后往旁边让了让,分了一半地方给他。那是个极其家常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却叫他有不一样的感觉,他走过去,没有洗漱,从身后抱住她,低头亲吻她的后颈。
她也就让他这么抱着,直到看到台盆旁边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才转身把他的T恤领子往旁边扯了一把,笑说:“露肩了,还挺性感。”
他照照镜子,领子果然撑得没法看,说:“不就是你弄的嘛,你还说我?”
“放心,我会负责的,买件新的送给你。”她承诺,退到一边让他洗漱,笑得浑身都在抖,却又很神奇地还是能完成护肤的每一步动作。
他一边刷牙一边看着她。她每次过来都带着一只黑色的洗漱包,其实就是她在酒店值班时用的那一套,里面有小支的香水,她在手腕喷上一点。
他却记起方才吻她,她身上还带着些许前一夜的余韵,直到此刻被新鲜的味道覆盖。他知道都是同一种香水,花香的前调,冷药的底子,主打一个表里不一。
恰如此刻,她收拾好自己问他:“首秀那天夜里,我看见你跟莫亚雷在露台上,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没马上回答,倒是笑了,心里想,哦,现在头不疼了,可以聊了。
直到刷完牙,漱了口,才道:“他让我去参加年度主厨的评选,说会给我找人推荐入围。”
她听着,忽然放下手里口红,看着他说:“请告诉我,你答应了。”
他反问:“你就这么想我得奖?”
她却回答:“不光是得奖。”
“那还有什么?”他又问。
心里其实已经猜到答案,留在西餐厨房,成为老莫的嫡系,真成无间道了?
但她仍旧看着镜中他的眼睛,缓了缓才问:“你觉得,西餐厨房的成本有问题吗?”
“你什么意思?”他也看着她问。
她说:“我就问问,以你专业的眼光来看,你觉得有没有那个可能?”
那一刻,丛欣想到的是连续多年微利到亏损的L’ile餐厅,还有彭聪倩曾经对她说过的那些在法国租房、到上海没几年却买了江景豪宅的人,以及他们自成的一张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