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傅月白轻嗅孩子身上奶香,整颗心微微酸涩。
傅月白软软靠在他肩头,似是在寻找一丝暖意,他低头痴痴看着女儿,问道:“宜儿真的平安回来了吗,我好怕自己是在做梦,等梦一醒,我的宜儿不知在哪里,我好怕再也找不到她。”
楼玉珩心一缩,紧紧攥住他手,十指相扣,“你没有在做梦,她现在就好好的在你怀里,是你将她救回来的。”
“我有时候觉得自己脑子不清醒,似梦似幻,在这三年里我时常看到你抱着宜儿在我跟前,冲着我笑,可我伸手时,却是触了个空,我知道你还恨我,不愿与我相见,可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设想了千万种你我重逢的画面,当时心中就一个念想,我见到你的时候一定向你赔罪,告诉你我很想你们,我不该不相信你的,可真到了那一刻我又出尔反尔,我......”傅月白眼里水光朦胧,强自拘着泪水,他将最脆弱的那个自己摊呈在楼玉珩眼前,自怨自嫌。
“别说了......”楼玉珩扯过他,封了那两瓣冰凉红唇。
傅月白眼睛一闭,泪水碎在楼玉珩的手背上,楼玉珩一只手压在他脑后,两人深深吻着,有凄苦懊丧的怅惘也有劫后余生的圆满。
严冬不肃杀,何以见阳春。
宜儿的身份一暴露,连带着牵连出他与楼玉珩之间的关系,百官的折子前仆后继的送来了明德殿。
傅月白这几日停了朝专心照顾女儿,可哪能讨到一分清净,大臣见傅月白几日未上朝以为他是在刻意回避此事,便三三两两的结伴长跪明德殿外不起,傅月白让高全传了话,三日后勤政殿上,自当给百官一个说法。
勤政殿里跪了一片,傅月白一身明黄彩云金龙朝袍矜贵高雅,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眼如深潭,底下翻涌怒意,眸光如刀。
“陛下,我大罄律例从没有男后一说。”
“不仅仅是大罄,历朝历代都未曾有过男后,陛下枉顾祖宗礼制律法戒训执意立一男子为后就不怕天下人笑话,后人诟病。”
傅月白神色冰冷,“既然无有先例那朕便就做那第一人,他日史书工笔如何诟病朕一律不在乎。”
“陛下一言一行皆是大罄根本,本一摇,天下危!”
“先祖大业得来不易,望陛下三思。”
傅月白苍白指尖紧紧握住龙首,冠上旒珠半遮玉容,“情爱乃出于本性,发乎于心,虽律法戒训不容,人言纷纷,朕却不能无感。”
“陛下乃明君,德服天下,不应一己私欲致大罄社稷自身清誉不顾。”
傅月白脸色阴沉下来,厉声反问道:“朕今日若立一男后就非明君?
底下大臣噤若寒蝉,自觉说错话了。
萧南宣悠悠站出来道:“诸位大人在谏言时麻烦先过过脑子,掂量掂量哪些话说的哪些话说不的,莫惹了圣怒,落得个株连九族的大罪。”
“臣等不敢,望陛下恕罪!”
“你们说朕乃明君,可你们觉得朕做这个皇帝开心吗?”傅月白无故问道。
百官一惊,各人心中思量片刻,似乎都有了答案,可谁也不敢回答。
傅月白收了方才的凌厉,指了指祁光,“祁爱卿,你说说?”
“陛下虽受万人敬仰,可身边始终无一能倾诉贴己之人,着实孤单了些。”
“陛下广开后宫,立后纳妃便就不再是一人,自然不会再孤独。”
傅月白无奈一笑,“所娶非己爱,相看两生厌就不孤独?”他低头自嘲一笑,“朕虽为天子,可也只是个凡人,只想娶一心悦之人,不论家世容貌无关性别。”
大臣听他这般说,话里有所松动,“陛下既然如此喜欢那名男子,可将他留在宫内伴在陛下身边,封做皇后却是万万不可的。”
傅月白不以为意道:“既如此喜欢又怎可忍心辜负他,他日让他亲眼看着朕与旁人亲近,如一把利刃直刺对方心窝。”
祁光听他这话眼中情绪几番波动,他的那位男妻就是不堪忍受他与妾室亲近早在几年前便寻了短见。
祁光手持笏板,俯身道:“情爱乃人之本性,并非羞恶之事,对普通人对陛下都是如此。”
“可陛下终究不是普通人,一言一行都是表率,都要计入史册的,上行下效,男男结合如何繁育后代,必然影响人口出生,陛下今日的这一决策影响的可是大罄百年后的根基,乃非明君所为!”
傅月白一拍扶手,倏的站了起来,“那日在殿上朕可是亲耳听到邢卿说民间男子尚可娶男妻,朕乃一国之主何不能立男后,诸位爱卿可是连连点头应承,这才不过数日诸位都忘记了?”
“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
邢自余跪地磕头,了然道:“臣那日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一个前提那便是如若男子也可怀妊孕子保大罄江山皇嗣延绵,立做皇后又如何。”
傅月白唇色显出苍白来,却是低眸笑了,“接下来朕便还有一事要提,那就是子嗣的事。”
大臣们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了,毕竟前几日禁卫军封城搜查人人皆知,这几日陛下未早朝亲自照看小公主也不是什么秘密。
傅月白示意,高全甩着拂尘,小碎步出了勤政殿不过片刻领着两人进殿。
楼玉珩拉着宜儿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上前,站在玉阶之下。
宜儿有些胆小,紧紧拉着楼玉珩的手,待看到傅月白时松手疾步小跑向傅月白。
傅月白将女儿抱进怀里,眼神宠溺,笑意温浅。
众人皆都以为这位小公主是陛下宠幸了哪个女子才有的,谁又能想到这小丫头竟是生于陛下的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