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铲子平着挥下,动线把握得极为精妙,铲子的头和尾恰恰好好一边一个地同时扫中那两个人的后脑勺。力道之大,竟直接让两个大汉齐齐站立不住往前扑了出去,脸朝下一个嘴啃泥摔倒在地。
没等两人反应过来,黎明就一脚踩在了其中一人的后脑勺上,把他的脸死死摁在泥地里不许抬头,同时拽着衣领后面拎起另外一个,梅开二度,锁喉,勒。
一切发生得都太快了。直到她把脚底下踩住的那第三个也揪起来打晕,树下倒班睡觉的那最后两个才被方才铲子砸脑壳的“锵”地一声吵醒,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
声音传来的方向,此时一个站着的人影都没有,只有轮到站岗的那俩同僚双双趴在地上,没有一点动静。
两人见状赶紧起身过去检查,然而才刚到近前,就只听背后一股劲风袭来……
“锵!”
这回的俩人如出一辙地齐刷刷向前扑到,只不过这回不是嘴啃泥,而是一头怼在了方才倒下那俩的身上。
同样的操作,再来一遍。
除去出手前等待时机的那一会儿,从出手到搞定,五个人,统共也没用三分钟。
而且五个人直到厥过去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突然就倒了的,更别提看清袭击者是何方神圣。
客观来讲,演绎完全崩了,但在副本的规则里,一点没崩。
远远看着保镖姐姐做完这套操作,一脸平淡仿佛这就是正常日常地回身冲他们几个招手示意可以过去了,哪怕是之前就见过她暴揍镇女祠那个怪物嬷嬷,苏恬恬还是忍不住发懵,敬仰之情油然而生。
对单输出高和对单对群输出都一样高可不是一个概念!
小丫头不禁又想起自己之前那个被铺满半座城的丧尸嗷嗷追着跑的新手副本,顿觉血亏。
这个副本怎么就随机到了个神神鬼鬼的主题呢?要是也跟那个一样,怪都是物理系的,那这会儿还不得换他们嗷嗷追着丧尸跑?那得多爽!
…………
也许是身边一个物理大佬一个法系大佬带来的安全感实在太强了,尽管明知是要去直面副本boss,到幽水潭去的这一路上,苏恬恬居然没觉得有多害怕,甚至还有闲心想东想西。
到达目的地,她和郭栋这俩基本算是躺平等着被带飞的便自动和沈凌拉开一段距离停了下来,看着他一步步向潭水边走去。
幽冷得月色之下,幽潭水平如镜。虽然走到近前还是能感觉到不自然的阴冷顺着毛孔往骨缝里钻,但肉眼可见,感觉到的却多是静谧祥和,而非阴森。
尽管他们都知道,这幽静的潭水到底有多危险。
沈凌径直走向潭水,一直近到水没过皮鞋的鞋底,边走边从包里抽出那个档案袋,解着绑住袋都得细绳,一圈一圈。
几乎是他的鞋踩进水中的一瞬间,波光粼粼的清澈潭水像是整体震荡了一下,连一点过程都没有地顷刻间便得漆黑如墨,宽广的湖面上海藻丛般伸出不计其数的鬼手,无边无际,浮浮沉沉,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天际线。
形形色色的鬼手从中,一条尤为凝实的、十六岁少女般的纤细鬼手猛冲出来,恶狠狠地抓向他的面门。
沈凌甚至没有后退。他只是沿着幽水的边缘向旁边跨了一步,轻巧地避开那一抓。
“姜珂,出来,我有话要告诉你。——听我说完,你若还想杀我,随你的便。”
“姜珂,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姜琪到底是怎么死的吗?”
他的声音并不高,清冷而又平淡,仿佛只是要说一件小事,要见一个寻常的熟人。
就在“姜琪”这个名字出来的瞬间,所有的鬼手动作仿佛都停滞了一瞬。
接着是长久的静默。
异变的潭水与岸边的人安静地对峙着,只剩下乌鸦不时的啼叫,以及阵阵阴风在水面盘旋时幽咽般的声音。
水下的存在似乎是在犹豫,判断着该不该相信这个既大胆又可恨的、她恨不能立刻将之虐杀而后快的男人。
良久之后,终究还是对姜琪的执念战胜了抵触与怨恨。
浓黑的潭水开始从底部翻涌,密密麻麻男女老幼各不相同的鬼手像是迎接女王一样恭顺地收起利爪,退开一个圆形的范围,一个少女的身形分开水波,徐徐浮出水面。
少女的皮肤惨白如尸,墨染的长发濡湿着,水草般缠绕在身上,尾端在潭水中飘散。
她的红嫁衣早已被腐蚀殆尽了,脸上却仍残留着作为镇女被献祭时的浓妆,两条黑色油彩泪痕般从眼角连到下颌,鲜红的口脂湿润斑驳,越发像是新鲜的血痕。
那双眸子也早已不再是人类的眼睛,没有眼白,眼眶被黑眼珠填满,颧骨上还生出了一从鱼类般闪着光泽的黑色鳞片。
她失去的右臂和双腿此时则被幽水补全,像条黑色的人鱼一样,从髋部开始溶于水中,又仿佛她本身就是这潭幽水的一部分。
这一切都让她不仅仅是可怖,甚至有着某种诡异而阴邪的、奇特的美……
她微微低着头,用往上挑着的角度以一种极阴鸷的目光注视岸边的人。
和这分外冰冷的水一样,带着满身几乎凝成实质的幽怨,散发出某种无形的威压,安静无声,却又凌厉得气势逼人。
“姜琪没有怀过我的孩子,我和她结婚只是一种合作。”沈凌依旧淡淡的,平静地看着水中的“人”说。
“我喜欢男的。阮凯是我爱人。”
——早在刚进副本时,他就觉得奇怪了。
意识清醒时,面前那座宽敞的乡下大通铺上,两床被褥就已经被铺好了。他和阮凯手上都沾着灰,也就是说,副本在暗示,那床是他们进入这躯壳之前,真正的沈凌和阮凯自己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