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床的同时,黎明就冷不丁被惊了一下。
因为床头不远竟还站着一个一动不动的“人”……
等她定睛再看,才发现那是个石膏雕塑。
不过还是很怪,因为那女子雕塑并不是任何常见的展示女性美的动作,而是怪异地一手抬起、一手放在腰间摊平手掌,脸上还戴了个没有开眼洞的威尼斯面具。
接着,没等黎明发问,跟着他一起进门的女仆便提着行李箱走了过去,将箱子放到雕塑脚边,微微鞠躬后用僵硬平直的声线一顿一顿道:“小姐,衣服,可以,挂,这里。”
……等等,这玩意儿居然是个衣架?
什么阴间家装品味啊,用这种衣架!
说完这句话,女仆便完成任务退出去了。门被从外面关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稍微等了一会儿,确认NPC没有再杀回马枪的意思,黎明立刻便甩了脚上刑具似的高跟鞋,光脚踩着柔软的地毯走进去,准备从那诡异的雕塑衣架开始,检查这个房间的情况。
一走近床边,她便注意到,床正对面的墙上居然挂了一副差不多半人高的油画,而且还是人像画。
画中是一位穿着黑纱裙戴着众多华美首饰的美妇人,鬓边簪着一支墨菊绒花。不出意外的话,这大概就是当年的房间主人,那位“墨菊夫人”了。
不过,这床前挂人像画和床边立个雕塑衣架一样,完全可以说是反人类的装潢。不难想象,晚上躺在床上,正对面和旁边各有个“人”盯着你,那得有多瘆得慌……
幸好,油画就只是油画而已,并没什么特殊之处。
检查完毕,黎明径自走向那个衣架。
然后,就在那个石膏白的身体上,看见了点雕塑身上不该出现的东西——
肌肤纹路和毛孔。
那根本不是雕塑,而是一具不知为何没有腐败的尸体,刷了一层白油彩在身上。
黎明于是拿下那个面具,并不特别意外地对上一双大睁着的灰色眼睛。
紧接着,她猛地回头看向身后那副刚被细细研究过的肖像画。
——“雕塑”的五官和眼睛颜色,和画中的女人,几乎一模一样。
就在黎明转回头的同时,她发现,“雕塑”的眼睛似乎微微地转动了一下。
条件反射地,她立刻往后撤了半步,绷紧身体准备应对可能袭来的攻击。但过了几秒,什么都没发生。
那双灰色的眼珠就只转动了那一下,此后便再也没有动过了,安静得仿佛之前那一瞬间只是她在精神过度紧绷之下的幻觉。
——但那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幻觉。毕竟,此时的她其实根本谈不上有多紧张恐惧。
见没有下一步动静,黎明又小心翼翼地上前,继续检查了一番这个不知是活物还是尸体的东西。
“衣架”的皮肉捏起来还是软的,但体温冰,而且全身关节极其僵硬,又像是尸体。
查看了一通,见它好像并没有要动要出声的意思,安静如鸡得仿佛真就只是个衣架,黎明便又把面具扣回它脸上,继续去查看别的东西。
——爱怎样怎样吧,反正夜里也不可能真的躺在这张床上睡觉,肯定要出去探查。而且这玩意儿要是真的活过来,横竖也就是干一架,这摸起来也不是那种物理攻击无效的精神体存在,打这种架,她并不惧。
而且,既然是逃生类的副本,想来干架也不可避免。
所以黎明很淡定。在打开衣帽间的门,冷不丁就跟里面单膝跪着另外一尊同样材质的“雕塑”充作的鞋架来了个脸对脸时,也依旧淡定。
“鞋架”是个年纪大约十二三岁的小男孩。
黎明把面具摘下来看了看,将他的样貌记在心上。
她丝毫不觉得系统给这个副本设定这些世界观和人物背景会一点用都没有。否则,纯粹旅行者大战丧尸的话,它直接把他们和一堆丧尸往一个密闭空间里一扔就完事了,干嘛要费这么大的劲呢?
而且,比起上个副本里那个被马赛克掉关键词的任务,这次的副本任务给得如此明确,反而让她不相信杀死郁家家主会是单纯地冲到近前一刀攮死就行。
要么,郁鸢庭的实力超乎寻常地强大,必须通过某种手段削弱他。要么,必须得用什么特定的手段才能致其死亡。
而这些,大抵就和故事背景脱不开干系。
然而,检查了一番,最终这偌大的房间里可以算作线索的东西却少得可怜,甚至还不如村姑袁馥那不到十平米的闺房。
黎明在屋里搜了一圈,唯一的收获是衣帽间里挂着的一把扇子。
——就在她的手碰到那把扇子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段幻境。
幻境中是郁家花园中的某个凉亭,两个年纪相仿的男孩各自被仆人按着,身上都有灰尘和伤痕,显然刚不知为何打了一架。
两个男孩中,有一个和“鞋架”的脸一模一样。
墨菊夫人居高临下地用这把扇子挑着一名女子的下巴,女子梳着妇人的发型,但身上裙子比女仆们华贵不了几分,鬓边簪着萱草花。
墨菊夫人肆意地羞辱着她说:“洗脚婢就是洗脚婢,别以为当丫鬟的爬上主人的床就真能当夫人了。”
“哈,抢在我前面生了儿子又怎样?!——这俩孩子掐架,老爷连事都不听就说哥哥不让着弟弟就是哥哥不对。可上次鹤鸣少爷打他,老爷又说兄长管教弟弟是应当。”
“老爷永远不向着你的鸢庭,你说这是因为什么呢?”
“还不是因为他有你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奴婢母亲!想着生个儿子就能母凭子贵,可你也不想想,老爷缺儿子吗?难道你儿子就三头六臂八只眼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