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面……
鉴于这个安全区有点废土朋克的主题风格,黎明明显地感觉到,那些驻足注视的人里有一部分并不单纯是被美色所迷,明显还有一部分是想象力太丰富,想多了。
——他们好像觉得,他这个状态不像个正常旅行者,以为她是在遛从不知道哪儿弄来的机械改造人或者人形召唤兽……
不过好在,“召唤兽”本人毫无所觉。
或者说,察觉了也不在乎。
最终,尽管过程中有点小小扰乱安全区的秩序,道具的兑换还是非常顺利,拿到了一小瓶淡蓝色的药。
按工作人员的介绍,这款特别定制的药剂能恢复的记忆片段虽然依旧是随机且有限的,但可以把它显化成全息影像,让身处同一安全屋里的所有人都看到。
“……来了。”
回到“家”里,收拾好坐定,穆塔喝下药水,大约十几秒后,微一蹙眉,抬手扶住额头。与此同时,半透明的景物果然从模糊到清晰,逐渐凝实,将周遭卧室的景物遮蔽掉。
这是……
一开始的片段都很散碎。黎明陆续认了出来,有自己的办公室、驻地的食堂、还有室内训练室外面的走廊……
人物则是她自己,还有另一个高挑健硕的青年男子,长得不是精致俊美的那一挂,但是看上去既阳刚又自信,举手投足有种十分军人的气场,身上穿着和她一样的“零”的制服。
“新队员这次特训的反馈数据我整理完了,你看看,签个字。”
办公室里,她正坐在桌前写不知什么文件,男人熟稔地走进来,靠在桌边,将一个档案袋递给她。
“饭替你打完了哈,来得正好。——你可真行,就那点东西,下午再讲又不耽误。”
食堂里,男人冲一边忙着给部下复盘着方才训练中需要提高的战术要领一边姗姗来迟的她招呼。
“哟,你弟来接你下班?那我先走了啊。”
训练结束后的走廊,部下队员们解散后走得差不多了,两个人并肩走出来,看到等在不远处的他,男人拍拍她的肩,挥手告别。
…………
“你和他很熟?!”
三个很短很散碎的记忆片段,看完之后,黎明和穆塔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异口同声。
只不过,黎明是觉得诧异,惊异于以自家小竹子那个社恐晚期,他居然认识这位,而且喝了药先想起来这些。
而穆塔……他似乎是并没真的记起来这人是谁,只是没头没尾地想起这么几个片段,于是有点懵。
甚至于,黎明还在这淡淡的懵逼语气深处,隐隐听出了一点迷之忐忑,一点暗戳戳的不爽不痛快……
“对啊,是很熟啊。他叫龚行,是我的工作搭子,跟我一起带队伍,我的副队长。——我俩要是都不熟,那可还行?队伍那不就没法带了。”
她理所当然地摊手点头,给失忆的穆塔解释龚行的身份。
——“零”这种经常需要在物理层面上和妖鬼邪修打成一片的组织,男多女少几乎是必然的,组织上也不会特意给女队长安排女副官。
这就是正常的工作搭档兼朋友,反正黎明觉得无事不可对人言。
“倒是你,你怎么……”
——你不是从来不爱跟外人接触吗?怎么好像也对他印象还挺深?
然而她话还没全问出来就被打断了。
“那个,恢复记忆是随机的……所以,就算先想起来这些,也不能说明我就对这些事很在意,印象很深……”
穆塔脸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但解释得却有点迷之急切,连语速都不自觉地比平时快了几分。
一边小声说着,一边眼睛往别处瞟,脸颊又不由自主地染上一抹浅浅的、嘴硬又心虚的薄红。
——原来是搭档关系啊……
既然是正常的战友关系,那太在意这个、不知为什么因为这个觉得心里不舒服的话……岂不是就很小心眼?
小心眼的话,可能……会显得很不懂事、让人讨厌吧?
不想被讨厌。
所以不行,不能被看出来,不能承认!
才没有很在意,才没有莫名看到这个男的就不开心,没有!
……
作为一个笨拙又清澈的社交半残废,他完全意识不到他这急匆匆解释的操作再配上这种神情,在正常人看来到底有多此地无银。
黎明好险没被直接逗乐,习惯性地就又想伸手,想捏捏这分明美艳得堪称祸水、可举手投足一颦一笑又总是在走呆萌路线的家伙的脸,或者摸摸头。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下一段记忆浮现了出来,周遭景物随之消失重建,变成另一副景象,自然而然地止住了她的动作,将她的注意力吸引。
并且,眉头越皱越紧……
画面中显示出来的是一间病房。从里面的陈设和那些普通医院不会有的、专门用来拔除人类被妖鬼所伤后留下的阴邪之毒的医疗设备来看,是“零”内部的医院。
画面中,她正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身上密密麻麻地插着十几二十条管子,连着一堆电线,被一圈仪器围在中间。因为管子和电线太多,不方便盖被子,能看到有厚厚的纱布从一侧肩头一直包裹到腰部,隐约透出点点血痕。
他就在旁边,除此之外,除了屋顶上一堆监控摄像头,病房里再无旁人。
床边其实有一张给家属陪护用的椅子,但他没坐,而是直接跪坐在地上,紧挨着床边,小心地绕开那些管子握着她的手臂,把脸贴在她掌心。
——管子和电线太多,不能直接坐在床边,如果坐在椅子上的话,他离床至少就要有一个膝盖的距离,不能靠得这样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