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荣娇这个险些被牵心蛊的控制效果坑死的被害者痛快不已的大肆嘲笑声中,秦祈的脸色迅速地灰败下去。
他清楚地意识到,荣娇说得都对,这就是副本的一个坑。甚至于,传送前的这一分钟就是用来让反噬发作的。
——如无意外,他们所有人的体质都被副本强行设定成了只要用了牵心蛊,就一定会在这即将逃出生天的最后一分钟开始绝望地被反噬。
“救……救……”他已经几乎没有力气发出声音了,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用尽最后一点气力努力向穆塔伸出手。
无论是他身上附着的狐仙还是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驯服了大蜘蛛的他本人,垂死的秦祈都只能寄希望于这两者中有人能够伸手做点什么。
但甘愿为万民牺牲的神灵此刻只是冷冷地俯视着他最后的挣扎,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蛊的反噬从来都是无解的,对与邪蛊共生的蛊王来说依旧如此。
因为每一次放蛊的动作都是自己选择的。既然选择了,便必得承担其因果。
自作自受,与人无尤。
苍老绝望的求救声很快愈发衰弱,最终彻底停止了。随着秦祈的死亡,旁边方才还放肆嘲讽的荣娇却突然滚滚地流下泪来。
——不是她真的想哭,是不得不哭。母蛊的宿主死了,但正如《百蛊录》中所说,子蛊的效用依然存在,她现在依旧不得不“爱”着他。
不过好在被强行种进体内的虫蛊也只是在副本里收到的□□上的损伤,只要出了副本,一个身体修复下去,她就会好的。
标志着又一次生还的眩晕感如期而至,传送开始了。
确认了不会再有任何变故,黎明也放心地闭目感受熟悉的眩晕,穆塔也闭上眼睛,却忽然默默在心中开口:“我应该也可以许愿吧?毕竟我并不真的是你,只是被你附身罢了。”
无人回应。
但他仍旧无声地“说”了下去。
“我许愿,把我全部的记忆,还给我。”
“…………”
片刻静默,那个陌生而神圣的声音终究在他的意识世界里单独响起。
“……如尔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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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再次从脱离副本的短暂昏迷中缓醒过来时,便觉又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自己被穆塔圈在怀里,穆塔早醒了一点,正一手环过她颈后搂着她,一手抓着她的手腕给她兑换身体修复。
——哪怕这次她受的唯一一点伤就是最后拽着青铜门上那两根尖锥堵住门时用力有点过猛,掌心擦破了一点皮。
穆塔照旧还是一直盯着那点不管它一样一会儿就好了的破皮伤处直到它彻底消失才放松下来,又埋头蝶吻般用唇瓣贴了贴她掌心方才的伤处。
她感受到一种强烈但并不难受的困倦。
诚然,每次离开副本都会感到很累很困,有一种从精神里透出来的疲乏和辛苦,只想好好睡一觉。但冥冥之中,她觉得这一次的困意似乎比之前每一次都更强烈,强烈到不太正常,却又比每一次都来得舒服。
实在太困了……
一波又一波的困意潮水般涌来,令她无法聚起精神思考,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快要没有。
“嗯……对了……特殊物品……是给你了吗?……我这里没拿到……”睡意迷蒙中,她含混地问。
“我也没有。”他在她耳畔温柔地回答着,边说边拥着她重新躺下来,让她枕在臂弯里,“可能必须用秦榴眼泪做的丹药唤回狐仙才算完美通关,我们作弊了,所以没有。”
其实本该是由狐仙以身封门算普通通关,助他证道再由他做法封门是完美通关,但此刻汹涌的困意之下黎明已经无力意识到这些了,只下意识地点点头说:“哦……”
“那……那这次我们……没法换药水了……”她闭着眼睛喃喃。
“嗯。”他微微颔首,没被她枕住的那只大手贴着她的手臂滑下去,牵起她的右手,轻轻贴在心口,“所以,这五天就彻底地休个假吧……什么都不想,好好地陪我几天,不让任何东西打扰,好不好?”
她于是下意识地回:“……嗯……好。”
“……嗯……怎么突然这么困啊……好奇怪……”她终于忍不住皱皱眉头,轻声叨咕。
一边叨咕,一边就十分习惯成自然地把手抽出来,改成抱抱枕般的姿势,搂住他的腰身,顺势把脑袋从他大臂上挪到胸脯上。还不见外地皱着鼻子拱了拱,用脸把他衣服的前襟揉成一个枕起来舒服的状态,埋脸在他胸口。
“困就好好睡一会儿吧。”
他以一种任卿采撷予取予求的姿态完全凭她摆布,等她折腾完满意了,才用那微凉的男子大手珍而重之地轻轻摸摸她枕在他怀里的头。
“……我也困。”
这句“你的情况并不特殊”的谎话让本就无力思考的她放心了,于是很快彻底坠入梦乡,沉沉睡着。
她不知道,在她自己看不见的耳后,此时正趴着一只小小的瓢虫,正不断有节奏地煽动翅膀,一股股神奇的力量便随之渗进她的皮肤……
——它还有另一个名字,“眠蛊”。
片刻后,确信她彻底睡熟了,他方才有所动作,稍微放肆又无比认真无比依恋地捧着她无知无觉的脸,细细地抚摸过她略显英气有余柔婉不足的眉弓鼻梁、唇边眼角。
那抚摸既贪婪又虔诚,宛如一个有幸瞻视神明容颜的信徒,似要将她的每一寸肌肤都描摹拓印下来,好像永远都舍不得,永远都看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