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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这个站名,旅行者们脸上无不或多或少地露出了惊疑的神色,更有甚者匆匆抬头去确认头顶那块被血手印糊满的列车线路显示板。
上上站不就是这个“母神庇佑生殖辅助医院”吗?怎么又开回来了?
线路板上的文字虽然看不清,但从标志着每一站的指示灯排布来看,车子的行进线路明明就是笔直一条,并不存在什么环线?
正在旅行者们疑惑着的时候,却见对面座位上仅剩的四个人中,那并排坐着的三位年轻女子一齐站了起来,往门边走去,显然是准备下站下车。
却不想此时车厢角落一直默默无闻的那个夹克男也跟着站了起来,隔了半个车厢的距离,对那三人道:“三位小夫人,贫道知道你们怨气难平,不肯入土,但超度告慰的法事杜府也为你们做了多次了,看在到底也是夫妻一场的份上,求你们放过自己,也放过杜先生吧。”
这话一出,原本看起来正常得不得了的三名女子齐齐身体一颤,旋即便变得半透明起来,身上原本寻常的衣裙紧跟着凭空侵染出片片血迹,面色变得青白,黑红的血泪自眼角淌出挂在腮边,露出了厉鬼本相。
“放过?……笑话,他杜如晦又放过我了吗?!”其中一个厉声叫道。
“夫妻一场,姓杜的又何尝把我们当成过妻子?!”另一名女鬼印堂青黑,满脸如有实质的怨气,“仗着有几个臭钱,拿糖衣炮弹哄得我们以为能当上杜夫人,实际却是被养在金丝笼里给他做外室,做妾!”
“……不,连妾都不如,妾好歹还是个人,我们呢?!”
“明明他那么有钱,什么零件坏了不能换成最好最先进的机械义体,凭什么就因为他那想维持‘人身纯粹性’的恶臭封建思想,就因为我们的基因恰好跟他的想和,就骗着把我们当器官库养起来,什么坏了就挖我们的肉顶上?!”
“挖走了我们的血肉器官,连给我们装个好的机械义体都不肯……因为我们没用了,又怕我们把秘密泄露出去,就故意装最差的义体,故意在装义体的手术中制造医疗事故……我死时全身的肉都被义体漏的电烧焦了……好痛啊……好痛……好痛……”
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好痛”,她的声音逐渐从激烈的怨怼转为充满恶意的阴寒,带着些恶鬼特有的气泡音,边说边扒开衣服露出胸口肚腹,一步步飘向车厢角落男人的方向。
她的胸腔腹腔不知什么原因没有皮肤,心肝脾肺全都已经被替换成了锈迹斑斑、一眼可知其劣质的机械器官,运转不良的机械无规律地抖动着,不时滋滋地发出蓝紫色的电弧,牵扯着周遭相连的血肉被烧焦、戳碎,情状惨不忍睹,脓液和血液混在一起,淅淅沥沥滴在地上。
其他两个鬼魂亦是相近的惨况。
——怪不得她们三个坐在一起却又仿佛彼此不熟,原来是同一个有钱人恶行的受害者,暂时的“复仇者联盟”。
黎明暗想。
以她们的身份,生前估计互相都不认识,甚至在一定程度上算是“情敌”关系。
至于她们身上那些款式相同的名贵首饰,十有八九,正是那个姓杜的给她们这些“活体人体器官仓库”投喂的“饵料”。而且还是大路货,连逐一为她们每个人挑选礼物的心思都欠奉。
然而对女鬼们的遭遇,夹克男显然早已知情,此刻脸上既无怜悯也无恐惧,只板着一张面孔冷冷道:“人鬼殊途,尔等依然是鬼,又何必为了一时痛快枉增杀业,坏了来生?放下怨恨,速速投胎去吧!”
“我不!来生如何我自承当,我就要姓杜的付出代价,我非把他那黑烂透了的心亲手挖出来不可!”三个女鬼分毫不让。
列车即将到站,明显开始减速,三个鬼魂无意继续与夹克男纠缠,只等着车门打开便下去报仇。
却不想就在此时,夹克男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剑来,往女鬼们那边一指,厉声道:“贫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你们几个如此不听劝解,那就只好得罪了。”
——他手里那“桃木剑”倒的确是木头做的,但和现实世界道士们的剑明显不同,剑身有一半是镂空的,里面大大小小一堆齿轮在不知什么能源的推动下缓缓转动着,发出法力的幽光。
黎明看得不禁一个大无语。
半机械人,半机械鬼,半机械道士用着半机械法器……怎么说呢,这副本的设定还真是混搭奇葩乱七八糟,但同时又还挺逻辑自洽,迷之合理???
旁观的旅行者们被这拧巴又通顺的奇怪画风搞无语的同时,道士和鬼魂之间却是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也恰在此时,列车完全挺稳,车门缓缓打开。但道士却抢先了一步,将身体挡在了门前,桃木剑横于胸前。
“你们不能下去!”
“哈哈哈哈,人鬼殊途,你又能奈我何?!”
随着一声混合着阴冷又癫狂笑声的大叫,三个女鬼视道士为无物,笔直往他身上撞去。显然是想借着身为鬼魂的优势,从道士这个活人身上直接穿过去。
然而道士却明显早有准备,嘴里咕哝了一句什么咒语,只见桃木剑上金光一闪,三个女鬼顿时被震得齐齐倒飞出去,不偏不倚地摔在过道那三个混混的尸体上,像滴水一样渗了进去。
道士再次掐诀念咒,须臾那三具尸体竟纷纷都站了起来,惊愕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显然是那三个女鬼被强行封在尸体中出不去了,由此失去了鬼魂的优势,有了实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