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清醒之后,他发现自己正在一条船上,身上的绳子已经没有了, 但灵力被完全压制住, 连跳船的力量都没有, 船不大, 只能容得下几个人,船上有两个看守,是大乘期的人族修士,看着他和他大哥,还有……
他瞳孔一缩,不敢置信,他的两位雇主竟然都被抓了!
明明是族中事物,跟他二人无关,为什么要抓他们?
而且中午慕归舟听说对面有好几个大乘期修士后也没有慌张,反而很干脆地答应了他的请求,并要了“沧海泪”当报酬,怎么就这么轻易被抓了?难道是装出来的吗?
看他们却无所谓,仿佛只是乘船出游的,是故意被抓的,还是假装的呢?
他想不明白,但很是愧疚,一定是自己连累了他们。
天空正在由黑暗朝黎明过渡,也不知道他们漂泊了几天,看方向,是朝家中去的。
秋一跟慕归舟挨靠在一起,坐在船尾,玩打手的游戏,俩人把一只手放在腿上,谁打到了对方的手就算谁赢,这种无聊又幼稚的小游戏,快一百岁的人却玩得不亦乐乎,秋一一直笑个不停,输了就抓他的手耍赖,慕归舟也跟着他笑,反握住他的手,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再反胜回来,却装作无事发生。
秋一用力拍了他一下,小船真的很贼,从小就很贼,还总装出一副事不关己云淡风轻的样子,让外人都被他的表象迷惑。
怎么会有这么两面的人。
安静了一会儿,慕归舟一手继续握着他,一手揽住他的肩膀让他躺在自己怀里,看天空中的云。
船上另外四个人突然都不动了,像是被施了禁咒一般。
红艳艳的新生的太阳慢慢从水天相接的线上冒出来,小小的,圆圆的,新生儿一样胆怯好奇,像颤巍巍的溏心蛋,仿佛有人用神笔蘸满绯红的颜料,往天上一点,点出一个太阳,笔一直定在太阳上,颜料逐渐都被天空吸收,以太阳为中心周围无限扩大晕染开来,由深至浅,最后蔓延到整个苍穹。
年幼的太阳在升到半空后已经悄然长大,变成华丽的金红,撕裂阻碍它的层层云翳,剎那间放出耀眼的金光,天地尽数踏入这万丈软红之中。
天空被随意涂抹成深红、橘红、粉红、浅粉、浅蓝,绚烂至极,被染了色的云彩层层迭迭,变化出不同的样子,比以往要可爱灵动许多。
“我听说,有仙女在天上不停织布,织好了望天边一扔,就形成了朝霞和晚霞。”秋一眼睛一眨都不眨地望着这华美的景象,慢吞吞说着话,“还有人说,凤凰早晚都要在天上飞一次,尾羽的金光扫过的地方,就是朝霞和晚霞。”
慕归舟捏着他的手,肃然道:“那当凤凰也太累了,你不要当。”
秋一笑起来,眼睛完成月牙:“当仙女也太累了,你不要当。”
慕归舟道:“好。”
秋一叮嘱他:“等你成仙了,要去好好看看,是不是真的这样,如果真这么累,就继续努力修炼,当个天帝之类的,帮他们解放一下。”
慕归舟:“……我就不累是吧。”
“不累。”秋一笃定道,“你是最厉害的小船,可以乘千里风破万里浪,没有事情能难倒你。”
“秋一。”慕归舟轻声叫他,“给你变个戏法。”
绯红的流云骤然间聚拢起来,形成巨大的一朵,不停翻涌变化,最后成了一只遍体全红的凤凰,周身镶着一圈金边,在缓缓展开翅膀飞翔,几乎占据了半边天空,长长的尾羽在飞舞的过程中,不断抖落金光,神奇而壮美。
他没有见过凤凰的模样,只是根据传说和后人想象的文字及图画捏造出来的。
盘旋了几圈后,凤凰渐渐消失了,消失的一瞬间,化为无数金灿灿的光点落下,仿佛一场盛大的光雨。
“好玩吗?”慕归舟问。
秋一笑,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你的法术基本都用来变戏法了。”
他确实很少用一些花里胡哨的法术,打斗时也都是直接且简洁,甚至十分残忍,唯独在这种玩乐上精心至极。
慕归舟道:“法术的作用不就是用来哄秋一的吗?”
他惯会用一本正经的态度和语气说这些哄人的花言巧语,偏偏秋一又特别吃这一套,总被哄得脸红心跳,又软又乖,黏着他不放,再过分的事也会由着他。
比如这个时候,他就蠢蠢欲动,秋一吓一跳,抓住他的手:“你正常一点,又不是没有人。”
慕归舟垂眼看着他,眼里竟然有几分无辜:“他们五感都被封实了。”
“那也不行。”
“为什么?你不喜欢在海上吗?”
“……是不喜欢有人。”当然那晚在海上,确实要比普通时候刺激很多,船舱又小又窄,两个人挤在一起,所有的旖/旎和暧.昧都被压缩进这么小的空间,浓郁又燥热,小船不断颠簸,慕归舟都不需要动,就能起伏得厉害。
秋一捂住脸,他在想什么啊,完全被教坏了。
慕归舟有些失望,只能抱着他:“那等结束吧,行吗?”
“……嗯。”
他们的船虽然不大,却是个下品宝器,一日的功夫,便到了海洋深处,船开始往海里潜,看守他们的一名修士给他俩一人塞了一颗白色的药丸,大概是可以在水中呼吸的。
俩人这才明白,鲛人的栖息地不是他们想的小岛,而是在海底,怪不得他们前晚找不到。
他们看到了一座晶莹剔透的水晶宫,两扇大门上刻着繁复且古老的纹饰,两侧各有一座水晶雕成的人身鱼尾的鲛人雕塑,一男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