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一生看起来那么长，回忆又那么短，毕竟真正重要的事太少了，大部分时间都在蹉跎时光。
夕阳迫近，天色慢慢昏暗下来。
听说人开始回忆往事，就是在回光返照，妖应该也是如此，他最后一口气差不多要消亡了。
他身边的空间突然开始扭曲，妖界的结界被轻易撕裂，有人站在了他身边。
他睁开眼睛，看到来人，难得一笑。
“怎么我死前的幻觉会是你？”这不符合常理吧。
故人的容貌未曾有过一丝改变，只不过身上的灵气，已经堂而皇之改变成了魔气，毫不遮掩，大概是彻底堕魔了，漠然回答他：“也许不是幻觉。”
“慕归舟，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银月的声音虚弱无比，听起来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但还是坚持同他说话，“我猜你已经将近成仙，但是你没有成仙，而是选择了堕魔。发生什么事了么？”他分明记得，这个仙魔同体的人修道心坚定，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扰乱他，成仙是他一直以来的目标。
除非……
他果然没有看到秋一跑出来。
慕归舟蹲下身，右手覆在银月破开大洞的丹田处，虽然一身魔气，然而自他手中溢出的，却是纯净无比的灵气。
妖界其实算是中立的存在，也是靠吸收灵气来提升妖力的，若是一直吸收的是灵气，法力纯粹，同样可以成仙。
银月的伤口在缓缓愈合，甚至连元神都在一点点复原。
他感受着自己的精力在慢慢恢复，说话声音都有了底气：“第一次见到你时，你只是个筑基期小鬼，弱得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第二次见到你，你修炼到了化神期，身上的魔气更是让千秋雪都十分忌惮。而现在……我看不出来，你已经变成什么了？魔尊么？”
“我不知道。”慕归舟坦然道，“但我找你，是需要你帮个忙。”
“什么忙？”
“去当妖皇。”
这个荒谬的要求让银月笑了出来，随后懒洋洋道：“我倒是很想帮你，可我快死了，元神尽毁，已成废妖，拿什么去当妖皇？”
“你不能死，你也不会死。”
“为什么？”他似乎话里有话。
手下的伤口已经愈合，从表面看不出一样，里面的元神仍然在缓慢修补，慕归舟手中溢出的灵气更多，淡然回答：“因为凤凰曾经给过你一滴血。就在这座桥上。”
风灵提出的条件很苛刻，五界最强的力量，还得是跟凤凰有过关联，按理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可偏偏世上就有这么巧的事情，秋一偏偏就是救过一只妖，还是只大妖。
银月一怔。
他经历的多，身居高位知道的也多，很快就明白了。
那次他分明已经不省人事，突然就清醒过来，还妖力充沛甚至突破，是秋一用血救了他。
他就说怎么这么奇怪，明明是必死的局面，偏偏就吊着一口气。
原来他曾经竟然得过不死真神的血。
“他涅槃了。”银月用的是肯定的语气，“你也不用这么伤心，凤凰是不死不灭的，涅槃还是好事你现在去仙界，九重天之上，凤凰的巢穴里，应该就能跟他重逢——你为什么不上九重天，还来找我当妖皇？怕他不要你了么？”
他捡回一条命之后，突然变得话很多，当然最主要是因为太好奇了。
凤凰涅槃后回到九重天之上，继续当他的无上真神，凡尘往事于他来说，不过是万里长河中的一粒尘埃，不愿承认这段过往也是很正常的，可怜只有慕归舟当了真，被活生生抛弃了。
他要自己当妖皇，恐怕是受到了拒绝，情伤太深，想颠覆五界局面，直攻九重天，找凤凰报仇。
一定发生了他所不知道的秘密，才让这个道心坚定的人修，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冷漠得近乎恐怖。
慕归舟没有说话，感受到他的元神已经修复完毕，才收回手，抬眼看他：“你的伤是谁干的？”
银月简单说了自己被另外三方妖王围攻之事。
慕归舟隐约记得当妖皇的条件：“杀了他们，你就能当妖皇？”
银月的“嗯”音还未发完，他便不见了踪影。
千秋雪和风芷正在四处寻找银月，准备破了北方的结界，将银月的地盘完全抢过来，虽然银月侥幸逃脱，但他元神被贯穿，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活不过一天的。
他们表面仍然是盟友，但二人心里很清楚，除去银月这个敌手，他们的联盟，等于同时瓦解，现在他们实际上是死敌。
妖皇的位置只有一个，他们之间只能活下来一个。
就看谁能抓准时机。
然而这个时机并没有等到，他们反而等到了一个魔。
千秋雪微微眯起眼睛，这个魔修他曾经见过，也不过是一二十年前，可是他怎么完全变了个气势。
这股威压，轻而易举让他喘不过起来。
他甚至没有说出一句话，对方身上的魔气强势地席卷而来，将他包围，魔气很快消失，然而留下来的，是千秋雪丹田破了个洞的尸体，和未能闭上的惊骇面孔。
太快了，没有一点磨蹭，他一旦确定目标，就是瞬间斩杀。
他本来也应该同时将风芷杀了，但似乎想到了什么，留了她一条性命，捏着她的脖颈撕裂空间，回到冥界，问风灵：“要把她留给你么？”
风灵：“……谢谢你，但我不是很记仇，没有手刃仇人的习惯。”她顿了顿，“不过你要是想杀就杀吧，可以把她的魂魄留给我。”
慕归舟“嗯”了一声，捏着风芷脖颈的手微微收紧，风芷的脖颈当场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