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言轻叹一声,将书合上,“阿南,你真的觉得,你说的那句话没有问题?”
……
当然不是。
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只?是意气?用事,被容秋晗揍了一顿时还?懵着,但是到现在,谢泽南其实?有几分清醒过来了。
但他还?是不想承认自?己是错的。
“我说的话就算有几分过了,但、但是现在事实?就是她是攀上了你们家,勉强算是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了,这可是实?打实?的好处。她是麻雀变凤凰,破落户变公主,怎么,交了这么大的运,还?不容我说两?句吗?”
说到后面,谢泽南的底气?越发?不足,“搞什么嘛,你不是和我一样,也很讨厌她吗……”
“这是两?码事。”商言彻底将书放在书桌上,站起身,就要拉着谢泽南往外走。
谢泽南:“你干什么!”
“去和她道歉。”
“商言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我什么地位,她也配我和她道歉?”
后面的话,都因为?商言淡漠到有些恐怖的神色,被谢泽南咽了下去。
“我说,道歉,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
谢泽南最终被商言按着,和容秋晗道了歉。
后者垂着头,任凭厚重的齐刘海将她的视线遮住。
“嗯。”
记忆的最后,是一这声听不出情绪的嗯。
从前?,每次回想起这份回忆,谢泽南都有种说不出来的憋屈。
因为?从小他就算是天不怕地不怕,长大了也是不听家人?的话,我行我素地背上背包满世界乱跑,成为?了一个自?由自?在的登山者。
他的人?生里?,几乎很少有被人?勉强做过什么事情,也没有几个人?能强压着他的头去做什么。
亲姐谢青梨算一个,发?小商言也算一个,前?者大约是来源于血脉压制,而?后者则是因为?商言这个人?,从小就稳重自?持,莫名地给人?一种压迫感。
明明是那么讨厌的继妹,商言却还?可以忍住心里?的厌恶,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一副平淡的样子来,甚至还?可以做到公私分明,公平地评判她和他之前?的对错,让他去道歉。
某种意义上来说,商言其实是一个很恐怖的人。
想到这里?,谢泽南垂下头,手指摩挲一番。随着年岁的增长,童年的事情越来越远,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这段记忆了。
这一次想起,他再也没有往昔的憋闷,反而是有几分不愿回想的难堪,以及庆幸。
幸好当时是听了商言的话。
至于为?何感到庆幸,他暂时,有点不太愿意去想是为?什么。
他曲起手指,点了点鼻子,“抱歉。”
“嗯?”
“当初,我对你做的那些事情太混蛋了,我替当年的自?己向你道歉。真的,很对不起。”
商言不喜欢容秋晗,可能是因为?那时的他无法接受这样一个外人?加入他们的家里?,那宣告着他的原生家庭再也回不来了,可商言可怕就可怕在,至少能维持住了表面的风度和礼仪。
但自?己不喜欢容秋晗……
或许就像一个喜欢红色玩具,讨厌绿色玩具的小孩,在一堆红色玩具中?看到了一个绿色玩具。
是单纯的不喜欢,或者说,是排外情绪在作祟,是他总是太高?高?在上地俯视别人?。
但不论是什么理?由,其实?对方从始至终都没有做错过什么。
那时的他,确实?做的太恶劣。
容秋晗静默了一会儿,忽然道:“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关系,毕竟我们两?个当初的交往也不多。除了那一次之外,你后来最多也只?是看见我就做个鬼脸,这种事情我是不会放在心上的。而?且,也不只?是你一个人?在对我表达敌意。”
谢泽南身体一僵,心底里?涌上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能理?解容秋晗话里?的意思。
商家家大业大,来往的也都几乎都是同层级的家庭,容秋晗是冒然闯入其中?的异类,大人?为?着体面,也许不会多说什么,或者是不会在意这些,但是小朋友的恶意却是明晃晃的,毫不加以掩饰的。
他是如此,除他之外,大抵还?有其他人?也是如此。
谢泽南愈发?觉得羞愧,低下头:“真的,太抱歉了。”
容秋晗轻笑一声,“都过去了,我们下山吧。”
两?人?在山下找了一家做斋饭餐厅,餐厅的装修风格是新中?式,窗户外还?有梭梭作响的青葱竹林。
见谢泽南从山上下来,一直到现在都还?有几分萎靡,容秋晗说道:“你不会是累到了吧?”
“怎么会,就这么一点脚程,完全是不在话下。”谢泽南抬起头,看见容秋晗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反应过来是对方故意在抛话题缓和气?氛,心尖一痒,轻笑起来。
谢泽南忽然反应过来:“刚才登山的时候,你说要休息,不是你累了,是你觉得后面那些抬摄影机的工作人?员太辛苦了,是么?”
容秋晗笑着回答:“一半一半吧。你刚开始走的确实?太快了,他们还?比我们多扛着那么重的机器,实?在是有点辛苦了。”
谢泽南说不出来心里?什么滋味。
从小到大,他几乎都是一副任性少爷的做派,缺了一点为?他人?着想的体贴。
谢泽南抬手给两?人?倒了茶水,“虽然已?经说过一遍了,但还?是不得不要再感叹一次,你的变化真的很大。”
“我本来觉得你好像变化不大,现在听你说了这么多声对不起,发?现我也许是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