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教室,鹿姝就先和闻胜莉分开了。
她站在?操场边的报纸玻璃墙边仰着头看了会儿报纸,一道高高瘦瘦的身影就倒映在?了玻璃墙上。
鹿姝回头对着江盛一笑, 一边从书包里掏书递给对方,一边问:“你待会儿怎么回家?走路还?是坐车?”
江盛接过书看了看书名,三本书都是他听?说过,却没能?借到的书。想到这次长假回家也能?有书看, 心?里顿生欢喜:“一会儿我要去医院给我爷买点药,可能?要耽误点时间, 准备坐最?后?一班客车回去。”
四月末的天,已经不?会再像冬天那样昼短夜长了,客车站还?没改夏季作息时间,最?后?一班客车还?是下午五点。客车到白鹭公社大约半小时,再开十几分钟就到了丰收公社。
下了车,再走一个小时到路,到家时天边还?能?有一点暗淡的光线。
江盛把时间掐算得很?紧凑。
“江爷爷怎么了?是生病了吗?”于情于理,鹿姝都关心?地?问了一句。
江盛摇头:“没什么,就是老毛病了,他一直都在?吃这个药。”
看江盛的样子,这病想来并不?严重,鹿姝也就没有再多问,摆摆手道:“那我先走了,这些书你可要保护好?呀,还?书期限没有限制,但尽量争取在?还?回去的时候没有什么严重的破损。”
到底还?是公共财产呢。
两人都是爱书之人,江盛自然郑重保证。
目送鹿姝小跑着消失在?自己视线中,江盛怀揣着沉甸甸的幸福感去医院找相熟的医生开了药,又说最?近换季,他爷爷年纪大了,容易感冒,拜托医生额外开了一些简单的感冒发热的自备常用?药。
一下子就花出去一大笔钱。
把这段时间他打柴卖柴、偷偷卖野鸡野兔、给人通烟囱、打蜂窝煤挣来的钱都花了个精光。
虽然有一点心?痛,但也就是那么一下下,江盛很?快就平缓了心?态,转而又去打了一斤最?便宜的白酒,拎着瓶子就往客车站赶。
料想鹿姝是不?是都快到家了,没想到刚挤上车,江盛就看到又一次被挤到后?排角落里满脸苦兮兮的鹿姝。
突然就想起第一次隔着车窗看到她被挤得可怜兮兮的那一幕,江盛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恰好?也看到了他的鹿姝脸上惊喜的笑还?没完全绽放出来,就又临时变成了气?恼的瞪视。
江盛更想笑了。
最?后?好?歹努力憋住了。
他没有犹豫地?从过道里挤得满满当当的人流中穿过,最?后?来到鹿姝面前:“你怎么还?没走?是上一班车提前走了吗?”
鹿姝叹气?,沮丧道:“没提前走,就是我没挤上去。”
人太多了!
连特别会塞的售票员都放弃了。
“因为怕最?后?一班车也挤不?上来,车一来我就赶紧上来了,然后?就被挤到后?面来了。”
她本来也是打算留在?前面的,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挤啊挤,挤得她昏头昏脑间莫名其妙就到了这儿了。
江盛抿唇,虽然有明显努力的痕迹,但眼睛里沁出的笑还?是藏也藏不?住,他只是觉得这样头发凌乱满脸茫然的样子很?好?笑。
倒不?是嘲笑,就是,嗯,说不?上来的感觉。
在?鹿姝发现?并生气?之前,江盛抢先一步道:“别担心?,到时候我带着你往前挤,不?会让你错过下车的时间。”
车里吵吵闹闹,司机也会心?情烦躁,工作上难免就会出现?一些错漏。比如下车的时候看门口许久都没人要继续下车,司机就会让售票员把门关了,有人在?后?面喊,也可能?因为听?不?清,而让本该下车的人又被迫继续坐出去好?远的路。
遇上这种情况,乘客只能?自己走路回来,抱怨都不?敢多说一句,但凡敢抱怨一句司机和售票员的不?是,人家都能?把你骂个口水喷脸。
鹿姝坐车,最?怕的就是遇到这种情况。
“好吧。”鹿姝本来也没别的好?办法了,而且看江盛刚才挤进来的样子那么流畅,可见是个很会“挤”的高手。
江盛确实很?会挤,等鹿姝下车的时候,居然连头发都没乱一根。
隔着已经关上的车门,鹿姝冲江盛挥了挥手,喊了声谢谢,也不?知道对方听?没听?到车就已经开走了。
鹿姝整理了一下书包,转身要走,忽地?被人叫住了名字。
扭头一看,鹿姝没认出来对方是谁,不?过等看到对方腰上那把抢,忽然就有了猜测,难道这人是余宏民?
余宏民可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一把配抢才被认出来的,毕竟在?他的思想认知里,自己虽然才来白鹭公社不?到一个月,这里的人也该是都认识他了的。
他可是书记小舅子,红袖章大队的队长啊!
见鹿姝明明看见自己了,还?杵在?那里不?吭声,余宏民微微皱眉,心?下有些不?满。不?过转念一想,人家就一十几岁的小姑娘,腼腆害羞些也很?正常。
他一个大男人,该是主动些的。
不?过等以后?,还?是要好?好?的教导一番才行。
要做他的爱人,可不?是只躲在?家里操持家务照顾老人养育孩子就行的,对外也要做好?夫人外交。
心?里想着在?他看来并不?遥远的婚后?生活,余宏民上前几步,板着脸一本正经地?伸出手道:“你好?鹿姝同志,我是梁书记的妻弟余宏民,我是特意来这里接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