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阶颔首,面上欲言又止。
沈千重道:“殿下要说什么直说便是,我是个武人可不会猜殿下心思,殿下不说,到时不便的还是殿下自己。”
许云阶咬牙。沈千重出名是这两年才有的事情,他并不了解这个人,但从这一个多月的相处来看,这个人应该是个颇为正直有君子气度的人。
他是否可以做一个不好的人,向他提一些不好的要求?
毕竟他从未想过要和男子成亲。
“将军,我……”
沈千重等不及他说,直接替他说了:“你有心上人,你不喜欢我,想让我不要强迫你。你愿意为了其汤来宿域,但看我似是不会为难你的样子,欲要求我只当你是个客人?”
他笑了笑,手搭在木梯上拦住许云阶下楼。
对视着,沈千重轻浮的单手拖住许云阶的脸,靠近道:“我看你们其汤话本里不是都说小娘子和小郎君成婚前各不认识,成婚后倒是爱上对方了吗?我们也可以。”
他的气息太过潮热,直叫许云阶呆住,不敢动弹。
沈千重接着道:“你不若试着了解我,说不得你喜欢我这样的。还说是你只喜欢宋子折那样的?”
隐藏多年的心思被人这样正经地说出来,许云阶狼狈地撇过头,躲开人。
沈千重捻了捻手指,笑着放过了他。
从川临城到快京,他们这一路走走停停倒是不累,还能有力气继续逛。
沈千重十八岁杀旧主,同年被李惊天带回宿域,只用两年时间便名震天下,手段确实厉害。
李惊天也宠他,赏赐给他的府邸在快京中是数一数二的大与豪。
许云阶选了一间空房,沈千重差人布置,两人又闲庭信步逛起来。
直到下人来请,两人才舒服地洗去这一路风尘仆仆,坐在书斋里休息。
书斋在竹林,东边有一片小湖,有荷花有柳树有水榭,因是初冬季节,显得枯颓不堪,略有意境,想来其他三季景色也不差,若是赋诗作画倒是处好地方。
沈千重是武人,藏书都是兵书,有半堵墙这么多。他看许云阶喜欢这里,拍板让下人把许云阶的书都搬来。
许云阶大惊,连忙阻止——他不想和沈千重过多相处。
沈千重却道:“我看出你喜欢这里了。我不常在家,家中只你一人,难道不是自己如何自在如何欢喜如何来?”
“会不会太过麻烦将军?”
“不麻烦不麻烦,”沈千重大笑,“你是我请来的人,自然要好好照料。”
许云阶看他笑得那么开心,也跟着笑起来。
似乎……若是有生之年都和这么一个人度过,也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这里,许云阶心境开阔很多,既然成亲相亲都是不可避免的,那么……他竟然主动问:“将军,我们婚期定在何时?”
“婚期?什么婚期……婚期!”沈千重游刃有余的脚步顿住,猛地翻身紧盯许云阶,声音都拔高了,“你同意了?”
我同意很奇怪吗?我不是一直在同意吗?许云阶觉着沈千重奇怪,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三思过后发现自己并没有出格的地方,犹豫道:“没有定吗?”
“有有有!”城府什么的,沈千重已经忘了,要装作只是对许云阶满意什么的,他已经不记得了。
他虽然极力镇定,但还是蹦起来按住许云阶的肩膀,急匆匆道:“我晚上回来。”说完风刮一样没了。
要说话的许云阶:“……”,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沈千重消失的方向,叫来阿四。
“你去打听打听沈将军往日的事情,事无巨细,越多越好。”
阿四瞧没人在意他们,凑过去撞撞许云阶的肩膀:“殿下这是心动了?”
许云阶横他一眼。
阿四走了。
阿四跟随许云阶多年,多少了解这人一些,其实自从宋子折娶妻,这两人就再没可能了,不然也不会有许云阶求娶别人失败这事儿。
这么多年他身边没人,不是因为苦情守护那份还没开始就折断了的感情,而是官家囚他,他遇不到什么人罢了。
他知道许云阶毕生所望只是简简单单,身边有所亲,手中有所事,匣中有盈余,身躯有所安,心中有一人。
可其实这些很多人都没有,更遑论他许云阶。
阿四离开后,许云阶在书斋逛起来,他看书广泛,什么书都看,也不挑。沈千重准他随意翻动,他倒不太敢,但随手抽出一两本书来看还是敢的。
也怕打乱布置,他抽的都是沈千重近来看的。
不巧,抽的是本有争议是否为伪书的兵书《六韬》,因为有争议,他也寻来看过。再抽一本,是本粗制册子,里面是颠鸾倒凤的绘图,他不感兴趣。抽第三本,居然是《灵棋经》,翻开一看还有注释以及将军给自己算的卦。第四本是本诗集,里面有配图,应是将军所画,用笔和前面注释一脉相承,纸透三分,锋利无比。
不得了了,这位将军年纪轻轻就涉猎广泛啊!
许云阶有些意外,沈千重这个在马车里摆棋盘只为好看,不会对弈的人,平日里居然看这么多的杂书。
他一连阅过七本书名才抽出一本《扶史》——扶朝史,看起来。
晚间要用膳时,沈千重守约回来了,脚步松快,神情欢喜,提着筷子对他道:“婚期下月十六。”
“现在十月二十七,会不会太赶了。”许云阶皱眉。
沈千重道:“不会,陛下会派人来。”
许云阶察觉到什么,但没有问出来。沈千重见他这个样子,心立刻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