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新厌旧?”许云阶问。
沈千重缩着身子,闷声道:“这话如此说,殿下是在冤枉我。”
他不搭理许云阶还好,这一搭理,许云阶心里的害怕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按着沈千重的肩膀把人按得平躺着。
“殿下。”沈千重觉得自己真悲哀。
许云阶道:“将军是如何知道而立非毒,而是心病?”
沈千重张口就要胡诌,许云阶却微微一笑,盯着他,大有他若撒谎,他就要收拾他一顿的气势。
“殿下,”沈千重泄气,“我能不说吗?天机不可泄露,漏了,天就不会保佑我们了。”
许云阶有些怔,道:“你还信天。”
“其实我都信,儒释道,我都沾一些,就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宗派,只要见了,我都会去拜一拜。”沈千重诚实得不可思议。
“将军还信教?”许云阶嘀咕着,却道,“你知道川临城有个沈家吗?”
沈千重:“……”
许云阶自顾自往下说:“沈家家主前几年病死了,那家的男丁,有一个从了军,生死未知,还有一个去海外游历了,也不知道生死。现在的家主与我也不熟。”
沈千重道:“不熟就不要说了吧。”
“话说回来,那个从军的孩子还是我送去的。那年他好像十四岁,若是现在还活着,应该有个二十了。”
许云阶看向沈千重,脸上满是无辜和好奇,他捏住沈千重没有挂耳链的耳尖,道:“将军。”
沈千重“嗯”一声。
许云阶道:“你是那个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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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宿域天寒,许云阶畏寒。
许云阶受不得冷,在川临城时就见不得雪,服了春蚕和枯荣的解药后身子倒是好了许多,就是畏寒这个毛病一直没改。
昨夜里他穿得单薄,在外面走了一圈,半夜里发起热,第二天一直晕晕沉沉的。
沈千重怨他,挂着脸,对谁都没有好脸色。
许云阶陷在床里,消瘦的这么一个人,被厚实的被子一盖,几乎瞧不出身形。
他露出一张脸在被子外,静静地看着沈千重,在沈千重给他换好冷帕子时,道:“今日不去营中?”
“不去了,快过年了,都回家了。”他没说还没到年假,他是告假在家呢。
许云阶没信,道:“不是还要过几日。”
许云阶是王室,又是被当做东宫养过的,现在还和将军成亲了,多方加持,他对军中的事情自然了如指掌。
沈千重被他落了面子,脸色更臭了。
许云阶闷笑,逗他似的,慢悠悠道:“沈无?”
沈千重偏过头,压着眉眼,似乎是不高兴了。
许云阶失笑:“我送给你的链子,你留着,那你当年是如何到摇方,如何打点上下的?”
沈千重冷冰冰地道:“我自有我的办法。”
“好吧,不愧是沈将军。”许云阶道,“那么,那些钱对将军也是无用了。我记得那是我靴子上的,现在将军可否还给我。”
沈千重低下头,望着地毯不说话,许云阶以为他要装哑巴,正要逗他呢。
沈千重却道:“殿下。”
他声音有异,许云阶道:“嗯?”
沈千重看向他,道:“你不怨我吗?”
“你与宋子折,还有枯荣,以及郡王府门外的那些士兵,皆是因我之故。”
“若不是我,便不会有人进谗言,诬陷你结党营私,心生反意。”
“若没有我,你的生活,原本可以平静很多。而我,还将你带到宿域,让你卷入漩涡之中。 ”
听着沈千重的话,许云阶觉得是这么一个道理,他问沈千重:“你很爱我吗?”
沈千重望着他,不说话,在那双深陷的眼窝之中,那对眼睛的爱意是如此的温柔而又汹涌。
许云阶便道:“这是命吧。上苍拿走了一样,就要补给我另外一样。”
另一样?沈千重问:“是什么?”
许云阶拥被坐起,唇边的微笑很淡,道:“以后你会知道的。”
许云阶病的这两日,都是孙大夫在照料他,渐渐的许云阶也不怎么抵触这人了。
关于“而立”,许云阶是害怕的。
他活不过三十的岁数,但情愿慢慢等死,也不愿意寻个治病良方,就好像不去碰这个东西,这个东西就会变好。
若他碰了,有人明确告诉他,你好不了了。
到那时,他可能等不到三十岁,只消在夜里想一会儿,就被自己吓死了。
现在孙大夫来了,将他逼上了绝路,他不得不做出选择了。
而且宋子折给他选了。
将军府的新年是热闹的,处处挂红绸,和两人成亲时差不离。
新年前两天开始,沈千重真的赋闲在家了,他无所事事,整日里拉着许云阶厮磨,许云阶应付不了他,他就眨着大眼睛,无辜地望着人。
许云阶被他这样望着,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咬咬牙,随他了。
倒是孙大夫督促许云阶多动动,不要只想着坐,不想着站,能走就要多走,也不能光站着。
许云阶累心,由着别人折腾了。
除夕那夜,宫中设宴,许云阶的礼服早已经试过,穿上就和沈千重进了宫。
他是第一次去宿域皇宫,不由得将宿域和其汤的皇宫拿在一处比较。
宿域的底蕴比其汤浅薄,这个不如表现在方方面面,但因为两国是一国分裂而成,在某些地方又是相似的。
譬如,宴。
两国宴会的礼仪几乎一模一样。
李惊天依旧很和善,许云阶也见到了传说中的太子李圆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