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之前显然是很紧张,从厨房冲出来后,也来不及细致打理,秋眠忽然很想揉揉少女头顶晃动的呆毛,他放柔了声音道:“哪里轮得到你挡刀,傻话。”
“可是……”
可是那些人真的很难缠。
比起挨一顿打,那些阴招才更令人防不胜防。
“不过冬儿啊,方才我一进来,就已经闻到糖醋排骨的味道了。”秋眠吸了吸鼻子,“真的好香,再去热一热吧,等我回来咱们就一块儿吃。”
花冬垂下头沮丧地说:“好吧。”
“这才对啦,光是胆子大有何用,拿杀猪刀和法诀斗吗,小丫头你若真的想护你主子,只有去拼命的精神可不够,果然年纪轻就是经验太少容易冲动。”陌尘衣信步上前,“还是看我——”
“你也不许去。”
陌尘衣:“为啥?!”
*
灵屏外。
道具“枪打出头鸟”失效。
三个争执不下的人突兀一顿。
小少爷晏司焰眸色一深,低声道:“耽搁的太久了。”
“还不都是你!”二少爷晏司炔当场向他发了火:“磨磨蹭蹭!”
“好了炔儿。”蓉夫人冷笑:“你小弟没做过主,别闹他。”
这对母子一唱一和,明明方才多因是他们不想出头才迟迟不进去。
跟在晏司焰身边的仙仆心中愤愤:这蓉夫人天生灵根精妙,有大门派当靠山,再有晏二这个孩子,气焰旺的不行,行事处处高人一等,谁也不放在眼里。
可怜自家主子生母早亡,年纪又小无依无靠,若是嫡子,怎会让他们这般呼喝。
“娘,一会儿你可不要拦我,那傻子打了我的人,我必要他好看!”
晏司炔想起今早那几个少年抬了华服的贺哥儿来告状,说是住在东北偏院的傻子似乎是好了,把他们揍了一顿不说,还出言不逊,说二少爷算什么东西,自己从前是浑浑噩噩,现在一朝清明,他晏司炔有的,他晏司秋也皆不过是唾手可得。
“炔儿,你也该收心了,早些和那几个不三不四的少年断了。” 蓉夫人叹。
“娘,贺哥儿还是您指给我当书侍的,那傻子就几乎将他掐死,不也是下了娘亲的脸么!”
蓉夫人道:“我指小贺给你,不是让你与他……”碍于还有外人在场,蓉夫人摆了手,“罢了,这个日后再谈。”
一旁的晏司焰假装什么也没听懂,心中却在发笑,那几个少年平日锦衣华服,比公子少爷们还要猖狂,其实不过他人玩物,他们会找个傻子出气,正是对自己的身份心知肚明,无处排解而已。
但他还是躬身抬手,“二位先请。”
母子二人背手大步上前。
蓉夫人修为不俗,她一拂袖,围住小院的灵屏应声而碎。
灵屏后,晏秋正打了个哈切。
……都给他等困了。
“放肆!”
根本不必三人开口,已有仙仆斥道:“你身为小辈,还不见过蓉夫人!”
训斥还不算,那仙仆袖中猛地窜出了一条金鞭,向晏司秋抽去!
这便是晏氏的规矩。
尊卑高下不可僭,若是违背,可当场责罚。
金鞭内寄了浓厚的灵力,又是向秋眠门面打去,恐怕这一鞭下去,不仅会破相,连眼睛也会被抽瞎。
——啪!
鲜血横飞的画面并未出现。
仙仆们不敢出声,心中却惊讶连连。
只见那布衣少年含笑,伸手凌空一捉,惩戒金鞭被他轻松擒了下来,他动作如行云流水,再纵力一抖。
出鞭的仙仆惊呼,被灵力震地松了手。
可此鞭乃是中品法器,颇为灵活,能自行延长,一但出招,不抽中目标便不罢休。
于是少年抓住的鞭尾变作了中段,延伸出去的部分又被他的灵力搅乱了判断,只能四处乱抽。
以他为中心,金鞭呼啸,碎石迸溅。
“晏司秋,你疯了不成!”蓉夫人立起灵屏,“住手!真当无人可管教你了?!”
“蓉夫人。”秋眠真就松了手,那鞭子登时“吧嗒”跌在了地上,他眨眨眼,温和道:“二夫人,您再仔细想一想,谁可以管教我。”
“娘,和他废话什么!”晏司炔急了,“他这般目无尊长,我先收拾了他,再让爹来处置!”
秋眠笑容愈盛,目光扫过三人,还十分刻意地惊讶了一下:“啊,贵公子似乎真的挺聪明的。”
“等等。”
蓉夫人能至今日,也并非全然依仗背景,她听其话里有话,再仔细一思索,便在电光火石中想通了所有,登时变了脸色。
她的凤目突然狠狠剜向晏司焰。
从前炔儿惹祸,她这当娘的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下人去处理,少有亲自出面,只因如今晏氏并无当家主母,她本应静待时机,莫去出风头。
今日她也不想来,是这小子在一旁煽风点火,让她想起当初那天星阁的谶言!
蓉夫人放出神识,果真有几人正从此地撤去,她的灵根令她极擅追踪,想来那些探子不是别人派来,正来出自如今的晏氏家主。
晏司秋身上系了一个大谶。
此谶可定晏氏的欣荣与败落。
晏家主因他痴傻冷落其多年,想必也是不再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可现在他忽然就好了,灵屏也搭、人也掐,再加上近来怪病横生,那大谶也随之被想起。
枪打出头鸟。
这出头的,便是她。
秋眠正是因为想到这句话,才用了那个道具。
家主是在利用她来出面,验一验这个七少爷的深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