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灵物注入傀心,灵物魔化,木傀的威力则会大幅度提升,它们再没有自主意识,只会在指令下,杀死所有留在书院内的活物。
“看来有人并不希望我们留在这里。”秋眠叹道:“不过这样是不是太明显了?”
一个合格的阵修,所做的阵的每个元素,皆有其意义。
这个杀阵内因素齐全,秋眠虽没有亲自去破,可多少也能感应到阵圈的复杂。
若是没有陌尘衣这个渡劫修士在,怕也要被不死不灭的傀儡纠缠一阵。
杀意足够,机关周全。
只有那个背景来的莫名。
此阵的阵主在刻意地还原高墙外景象,就像是在提醒他们,这书院和法则之力有关。
如此看来,这阵中还有其他清醒者啊,秋眠心想,并运了灵力准备召剑。
“杀阵已解,接下来就是……”
秋眠与陌尘衣对视一眼。
“窸窣。”
“沙沙沙。”
“呼——”
话音刚落,夜幕中的书院外,便传来了细碎的响声,那响声太低,几乎微不可闻。
陌尘衣拂袖,一步迈出。
他站在了少年身前。
同时秋眠也沉下了脸,夺主剑化光而出。
“前辈,你能感觉到来的是什么吗?”秋眠盯住门口方向,谨慎地问。
“很细微。”陌尘衣眯眼。
连渡劫修士都仅是能感应到细微的痕迹,来者必然非是常物。
“前辈。”秋眠低声道:“有什么东西进来了,很多。”
他站在修士身后,手中的殷红长剑如淌淋漓血色,也流入他的双眸中。
血厄宫主的这一双眼睛靠禁术复明,又与夺主剑相连,夺主剑斩有违因果之人物,他若有杀意,便可见目标。
但他们看不见。
没有呼吸,也没有灵息。
更没有声音。
唯一可以感觉到的便是拥挤。
一室之内,东西越进越多……
以陌尘衣的修为境界,他能或多或少能有一种缥缈的感觉,这感觉的由来没有理由,就像是他能察觉到法则的力量。
不能理解,却可以被感知。
而秋眠借住与因果琴配套的夺主剑,大抵也能与他有相似的察觉,此时他觉得胸口发闷,空气不流通,有很强的窒息感。
似乎这不大的学堂,已经密不透风,人满为患。
“眠眠。”陌尘衣忽然道,“接下来的画面,恐怕有些恐怖了。”
秋眠见他似已有对策,便道:“无妨。”
陌尘衣捏了个法诀在手,还是不怎么放心,再确定了一遍,“真的无妨么?你怕鬼不?”
秋眠:“……真不怕。”
陌尘衣低笑了一声,随之念道:“风来。”
呼——
不同于之前的摧枯拉朽的狂风,这一次的风又柔又徐,仅能撩动纤毫。
但此风过处,却是鬼相横生!
秋眠屏住了呼吸。
在他们身边,全是“人”。
立起来的。
薄薄的。
——纸人。
从门缝里,从窗隙中。
几十个纸人一同拥了进来。
它们以刁钻的角度纵向立着,无灵无声,无气无身,每张纸的侧面,都薄的还不如一根头发丝儿,如果不是被风吹动,根本无法被看见。
这些纸人在视觉的盲区中走近了他们,近的不能再近,已经快要贴面。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被纸人围困。
“原来纸在这里。”秋眠低声道。
微风止息,纸人又隐匿不见。
秋眠与陌尘衣传音:“它们似乎不想被看见。”
话罢,二人默契地闭上了眼睛。
修士的五感已经过天地灵气的淬炼,可洞察秋毫、明晰纤尘,虽已超然了口目局限,但也不可完全摒弃。
肉身为天地造化,除非正处于闭目凝心的阶段,以神识替代双目,不然持续使用,范围更广却对灵力和修为有所折损。
“手给我。”
陌尘衣对秋眠道。
小家伙见多识广,即便曾经修为高深,但如今宿在这副壳子里,正如滚烫的熔浆盛在一只脆皮的玻璃瓶中,稍有不慎就是瓶浆俱崩的下场。
而如果有肢体接触,他们就可以共享灵识,陌尘衣所见所感,就是秋眠的所知所感。
这对于修为较低的修士而言简直太舒适不过,相当于有一个大佬愿意带着自己飞,不需要耗费半点灵力,就能通识八方,心观六路。
秋眠短暂地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勾住了修士的手指,却只是轻轻的一牵,道:“前辈,这书院多生怪事,如若激战,前辈不必因我误事,我的灵识也能用……”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从前目盲多年,早已习惯,黑暗中也可行动。”
陌尘衣没有回答。
他在心中无声重复了一声。
……目盲多年。
秋眠手上一紧。
温热的掌心贴来。
这孩子似乎很害怕成为拖累,陌尘衣心神一动,道:“你我休戚与共,没有你这阵也破不了,我来当你的双目,还怕你不稀罕呢。”
“前辈说笑了。”
秋眠的心中没由来生出几分酸软。
他压下这异样的心绪,借由陌尘衣的灵识为眼,扫视全场。
又有风吹过,纸人的面目一闪而过,却不再复原。
在他们二人合眼不久后,纸人们动了起来,彼此窸窸窣窣地摩擦,那些画在纸人头颅上的五官也一览无余。
秋眠曾猜想这些纸人是消失在迩烛塔中的那些人,可当他看到那些纸人的样子时,才知自己猜错。
纸人们飘飘荡荡,许多已坐在了案几前,有独坐的,也有叠坐,还有在席间茫然地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