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弦绕于锋刃之上,陌尘衣头?痛欲裂,同?时也听见了什么东西在识海中轰然?碎开。
无尽深渊,他纵身?跳了下去。
*
秋眠将夺主剑钉入泥土,眼前朦胧一片,心中发笑,这天道造物的?实力和脑子?,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二代薛倾明远遁的?身?影渐消失在了视野的?尽头?。
手臂用力,秋眠以剑支撑自己重新站起?,转身?向印葵他们走去。
淅淅沥沥的?雨水落了下来,冲开了他身?上的?血,垂坠地挂在袍边,染出一条朱红的?边来。
印葵抱着耿子?规,茫然?地抬头?。
同?样满脸血污斑斑的?修士伸手,用灵力来探。
探过之后,便是沉默。
而印葵也从他的?眼中读出了结果,双肩连带臂膀都在颤抖,他哆嗦着唇,半天才道:“求你……”话一出口,眼泪便夺眶而出,在面上留下两道清晰的?水痕。
耿子?规尚一口真气未散,于恍惚中只觉大雨倾盆,沉重地坠在心上,他的?一切都轻飘飘的?要浮起?来,唯有心上这一块,被压的?沉甸甸无法远离。
少年人滚烫的?泪水与冰凉的?雨珠夹杂在一处,固执地拉着他的?魂魄。
秋眠作为穿书局员工留下的?花枝已经用光。三个?愿望,耿子?规的?三个?心愿,全部?付诸于保护。
它?确实保下了印葵,可是也要付出代价。
因果已经耗尽了。
可是……
这似曾相识的?绝望。
只要有一线转圜之机,便可以用自己所有来送换的?祈求,犹如即将溺毙之人,抓住一根浮水的?稻草。
秋眠喘着气,眼前也一阵阵发黑,他用灵屏暂时拢住耿子?规已经在涣散的?魂魄,咳出一口血来,咬牙对印葵道:“我只能做到这样了……咳咳,有宗门正在赶来,也许用定魂法阵……还有一线生?机,你知道该怎么说,但别把我说出去……”
话罢便扎着站起?,一瘸一拐要离开。
“你……!”
印葵感受到怀中耿子?规的?散魂速度迟缓了下来,而眼前的?修士分明摇摇欲坠。
“我不能留在这里。”
秋眠艰难回头?。
天边修士的?灵息已近的?不能再近。
——他再熟悉不过的?灵息。
那?是他的?故乡。
那?也是他的?噩梦。
秋眠踉踉跄跄,漫无目的?地跑,不知跑了多久,丹月城郊四野是茫茫草地,又下过雨,脚下泥泞不堪,并?不好走。
但秋眠已经什么也不在乎了,他只是想要离他们更远一些,可是身?后的?灵息却紧抓不放。
秋眠越来越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但他知道,绝对不能被抓住。
他是谁呢?他是臭名昭著的?血厄宫主,他曾杀云明满门,手上是洗不干净的?血。
秋眠早已接受了代价的?道理,他可以被就地处决,可以因罪自裁,也可以被审判,仙阁公审,判他不赦的?罪恶。
怎样都好,唯独,他不想被云明宗的?人抓住。
其心决绝,假如修真界是靠长相来辨人,他必然?会毫不犹豫地刮花自己的?脸。
可在修真界,认人的?方式是灵息与神魂。
他快要没有力气去跑了,只能拨响因果琴,可琴哑无力,那?微弱的?灵力也不过杯水车薪,便只能去强行去调用传送道具,可脆弱的?经脉再经不起?半分压迫。他尝到了口中浓重的?腥甜,终于跪倒下去,犹手掌撑地往前挪了几步,还似想逃,却终究脱力前扑。
几道灵气轻柔地托了他。
秋眠却已力竭昏迷。
他不会知自己被一人轻轻揽住,另一人的?风术将他遍体鳞伤的?身?躯拢住。
而同?时那?人袖中水镜一亮,传来一道焦急的?女声。
季南月忐忑又紧张的?问:“是他吗?”
季北亭嘴唇哆哆嗦嗦,哽咽地答不了话,云明宗宗主林涧肃一身?素衣染尘,低头?看向怀中的?少年。
他代替季北亭答了,声线亦有几丝再明显不过的?颤。
他道:“我们……找到他了。”
第41章 过去
穿书局是在秋眠被赶下云明宗后联系上他的,为此?,系统α307还严肃地向他保证过,穿书局在这个时间点上没有任何可操作性,也就是说,绝对不会出现冷眼旁观他吃尽苦头后?,再抛出合同?引他签字的可能。
虽然穿书局一切以任务优先,还却没有到如此不择手段的地步,他们从不钓鱼执法?,也不是皮包公司。
之所以来的这样晚,只因唯有在所有光环被削弱时,才有可能突破太仪界的封锁,与秋眠的光环搭建通讯渠道。
讲这一段保证辞时,系统语气郑重地像是在赌天发誓,但秋眠本人,其实听得?心不在焉。
他并不在乎穿书局的行径和?手?段。
渠道搭建时,他正?横躺在漏雨的荒野破庙内,身上的衣裳在爬下云明宗门?前的千步长阶时就已磨地差不多了,故而他几乎衣不蔽体,布料的豁口像一个个讥讽的笑,张开?时便?会露出其中光滑的齿和?鲜嫩的舌,那是瓷般的皮肤和?新鲜的鞭痕。
幼年时秋眠在云明宗的学堂听道,听得?也不甚认真?,左耳进右耳出,心中想的都是怎么咬下面这一堆古板的小道生。
他盘在讲习先生的桌上,跑神?了就会被滴溜起尾巴,被特质的小竹板敲脑门?,那时便?会听进去几分,他们在念:“天道玄默,无容无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