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烟霞映入眼帘,绚丽缤纷。
陌尘衣是喜爱桃花的,亦或者说,他喜爱于花色可大片涂抹的花木,例如枫或凤凰木,那云烟会让一天的劳累一扫而空。
而在那桃花木下,有一架秋千。
陌尘衣拍拍秋眠的肩,起身几步跑到外头?。
他居然自己坐在那秋千上。
并且还荡了?起来!
秋眠怔怔看着,陌尘衣在院中朝他道:“眠眠,这个是我做的,如何??”
谁说天道不喜这些,这不是秋眠自诩贪心的愿望,不是迁就或刻意,而是会让彼此欢喜之物。
双手?撑在了?窗台,秋眠借住尾巴的力量跃了?出去,陌尘衣张开灵力化风,托住了?他。
水灵根温润的灵息令秋眠四肢百骸皆觉舒服,天道上善若水,这是共性的一面?,可眼前的陌尘衣却没有丝毫的伪装。
他是新生的天道,曾尽职尽责地核算因果滋养生灵,可在来到太仪界后,心中却又那么多的喜欢。
最喜欢的一个,当然还是怀中的这条小蛇。
如何?做一个好师尊,如何?当仙阁之首,如何?去当一个合格的生灵……陌尘衣会用那严格地近乎死板的思维去制定。
要?认真?工作查明因果错误,要?努力养徒弟照顾宗门,还要?处理大大小小的事宜,不敢有怠慢和松懈。
他可以是一个优秀的天道。
却也可以是一个不合格的天道。
陌尘衣的风球飘到秋千前,陌尘衣张开手?臂接住了?他,秋千又在微微摇晃。
秋眠的鼻尖是松木和落叶的味道。
他想,只是现在,祂不再?是天道了?。
“师尊。”秋眠面?对面?与?陌尘衣抱着,桃花零落,落叶也铺成了?柔软的厚厚几层。
他靠在他耳边,似乎鼓起勇气,低声说:“……随时可以躺下的屋子,弟子也喜欢。”
陌尘衣顺着他的背,低低的嗓音卷着气息和花瓣落在秋眠耳边,他笑道:“这是我在穿书局的时候,便想做的事情了?。”
这是他第一次讲有关自己的过去,仿佛睡前的故事,“每万年?,穿书局会让天道们过去开会,我们便会住在穿书局给员工的小区里,我见过各部员工们去装修他们的房子,用什么风格,买什么家具,按自己与?爱人的喜好去一点点完成,还要?一起下厨,一起出门上班。”
秋眠被他弄得耳根发痒,点点头?道:“嗯,后来呢?”
“后来我去问了?天道能不能申请房产,却得知连第一道审核都通不过,再?后来,也就慢慢忘记了?这件事,可我以为的忘记,其?实并没有。”
他吹了?吹秋眠耳边的碎发,道:“你一回来,我还是会想,眠眠要?再?把你喜欢的添进来,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便像是一个家。
秋眠的喉头?有些哽,可他之所?以不提要?求,一来害怕失去,二来他其?实并不想在师尊生活中留下太多的痕迹。
如此长情的师尊,若是把他留下,再?见那些旧日?的物件,只是徒添伤怀,而陌尘衣失了?忆也能发疯似的满太仪乱转找徒弟,真?有那日?,他又会如何??
秋眠想给师尊世上所?有的好,奈何?力不从心,但他还是想让这孤独的天道体会人世的温情,任何?的不好都不要?沾上师尊的衣袂。
他更不想陌尘衣追到最后,光是想一想,就心痛欲裂。明明知道被留下的痛苦,可是又觉情况不同?,纠结其?中,只清晰地知道,了?结意味着了?断所?有的因果与?可能。
那时的秋眠没有以后,可师尊还有。
而陌尘衣似乎明透了?他的想法,衣衫交叠,在半空轻轻地荡,他说:“眠眠的身体,我想了?几个方法。”
秋眠的心重?重?一沉。
这个沉寂的话题,终是要?放在明面?上谈。
不必言说,秋眠也知这几个方案的内容。他体内三种力量维持着短暂平衡,可想要?长久,却也必然要?打破这个平衡。
优先级也非常明显,依次是等境界破开,最由的便是去穿书局做治疗,让三大天道的灵力占据主导,二是用太古银花阵封印或尝试强冲邪气,以清气净化,第三则大抵是可以赌用傀儡术修炼诸天闻我,再?次利用浊气。
可三个方案皆困难重?重?。
时间也许来不及,风险也高的可怕。
陌尘衣将?所?有的思量放在秋眠面?前,其?中却不包括第三种,那是太痛苦的法子,也不能维系多久。
剩下的两种也希望渺茫。
秋眠默了?默,道:“那如果……”
“嘘。”陌尘衣按住他的嘴唇,仿佛不想让不详之语出自他口,可又说:“肉身的灭去、魂魄的离散、记忆的消退,我们这样定义?离开,眠眠,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也没有离开我。”
他是比秋眠更成熟的长者,需要?引导他如何?对待生死这一件大事,他从来没有放弃,哪怕痛苦,他也会为人师表。
陌尘衣没有点透,但他分?明在说:假如真?的不得不到了?那个时刻,虽然很想,但不必担忧于我,若万不得已你要?放下一切,那么在走出时间之后,也会有人永远记住你。
哪怕留下的人注定苦楚,他也甘之如饴。
秋眠听懂了?,埋下头?又慢慢环住他的脖子,许久没有说话。
半晌,他闷闷地说:“师尊,我们……”
秋千,桃花,恨不得骨血相容的心情。
秋眠觉得此时此刻,真?的再?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