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薛倾明在是仙阁阁主时,从不会自己下阵,他编造谎言,让不知情的阵修来,秋眠自尽出阵,破阵的反噬令阵修苦痛不堪,他也帮对方了断。
对旁人狠,对自己更狠,秋眠有时恍然自己真的修了无情道。
拨开垂花紫藤,秋眠与院中的一个?虚相生灵打?了个?照面。
对方手下一把古琴,似是正在修着。
医修有时也会用乐修的法器来进行?治疗,那仙君抬眸过来,与来人相对。
秋眠立即便知道了,那穿书者?在桃州内究竟有何布置。
薛倾明将老太仪的碎片空间?放置在了桃州,这碎片的运行?地点恐怕就是云明宗的旧址,由此?可在小?范围内调动其中时间?因?果?,为他所用,并抽取了其中的片段,来给秋眠等?人设套。
但显然如?今这个?阵法虽运行?了起来,但因?启动时间?的偏差,导致内容也发生了偏离,里头的生灵也没有被控。
若是真的正常运行?,这里怕不是就要上演一出我杀我自己,或他们师徒交换对杀的戏码了。
失了外界的操控,这投射的幻境内便是稀松平常的一日,春风和煦,花间?正暖。
一袭黄丹色枫纹华服的秋仙君,与那黄白游轻袍的少?年在这错位的时轨中对望。
他们在对方眼中,看见了彼此?的一种?过去未来。
秋仙君已是青年模样了,身量欣长,气?度从容,眉眼间?是无情道淬炼后的平和与清淡。
他挽袖平掌,示意秋眠入坐石桌对面的圆凳,也似乎丝毫不惊讶于少?年时的自己突然前来。
这是原书的剧情,身负因?果?的秋仙君修为登峰造极,他本可有成为天道垂目的机缘,对天地灵力更有体会,如?今又是无情道大成,冥冥之中他会有感应。
秋眠便几步上前,坐在了秋仙君对面,这下便能看出两人个?子上的差别,秋仙君足足高了他快一个?头了,如?此?倒像是家中长辈与小?辈的相见。
秋仙君拂袖,化出茶盏,杯中清苦的气?息漫开,是秋眠从前压根不会去碰的那种?。
在他少?年时认为,与其等?那回甘,不如?直接吃糖,而?秋仙君大抵想起什么,又伸手一点,一盘甜糕凭空出现。
秋眠拿起来吃了一块,秋仙君只风轻云淡地看着,什么也不去问。
一盘甜糕很快就吃的差不多了,秋眠眨眨眼,对他道:“你真好看。”
对面的华服仙君轻轻一笑,“难道我要说,彼此?彼此?么?”眉目弯弯,道:“嗯,你也圆圆的很可爱。”
……这是在说我胖了?秋眠挑眉,在对方笑时,才恍然能找到一些镜中影的模样。
秋仙君号“秋归君”,已是当世大医修,并不常在峰上住,今日他才从仙阁会上回来,是为养伤。
他有了仿佛可海纳百川的灵力,气?息却在因?果?琴的映照下如?履薄冰。
无情道登峰造极,离崩溃只有一线。
但他半点没有即将破道的惶恐,也不知这无情道修成这个?样子,到底是修成了还是没修成,秋仙君道:“你和我想的,有些不一样。”
他这话说的含蓄,他们本就是一个?人,这句分明就是在说,秋眠来自于另一个?与他如?今所处的命途完全不同的时空。
亦或者?甚至已经意识到了,谁是真谁是虚,只是没有问的直白。
“哪里?”秋眠歪了歪头,“沧桑了?”
“说不上来。”秋仙君不再继续这个?自己评价自己的话题,手上仍在去修那把琴。
秋眠看了一会儿,他其实还是不大懂琴,但看那弦坏成这个?样子,似是被刀刃用力切开,连琴身上也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几乎要一分为二。
可以?想象这刀气?会如?何在琴毁后重伤琴主,这法器其内的灵力也跑了个?干净,已一把废琴了。
可秋归君仍在修,一根根将断弦接上,动作很慢,这极其枯燥无味的活儿在他手中倒像是郑重了起来。
秋眠又默了一阵子,从芥子囊中化出了一把筝。
筝身流光,在这缤纷的时节,蕴含的灵力像是吹了一场细雪。
因?果?琴的灵线密密匝匝地牵在了这筝上。
秋仙君见他取了这法器出来,手上的动作变得更慢更慢,终至停下。
他的目光落向那把“桃花雪”筝,如?果?视线有分量,那恐怕比树上落的一片花瓣还要轻,一小?阵风就能拂走,可只要风不起,便仿佛会长久长久地停驻。
风总会来的,秋仙君重新修整着桌上的琴,道:“收起来罢。”
“给你。”秋眠眨眨眼,说:“那时候他给我这个?,我便想活下去,现在我把这个?给你,等?来日你再还我。”
“你就不怕我不还么?”秋归君含笑道。
“不怕。”秋眠说:“我信得过。”
薛倾明要引他们二人厮杀的话,定是要事出有因?,虚相夺舍主位就是一个?极大的诱惑,一旦这条书中命轨上的生灵走火入魔,他们又本就同出一源,即便不能完成夺舍,也会同担伤害。
可穿书者?也许没有算到,修着摇摇欲坠的无情道的秋归君,对另一只可能,并没有窥探之心,也没有想过要用极端的方法,去转变自己如?今的命运。
他将最后一根断弦续上,站起身,托扶起了那筝。
“你要找的东西,本君有所感知,那儿有个?陷阱,我用此?筝桎困住他的时候,云明主峰顶灵力泉眼处,怕是会浮出真正的阵眼,那时你抓紧时间?,便与……师尊一起出去吧。”